我忽然明白,其實他是一場劫難,劫難劫難,多浪漫的一個詞,可再浪漫,不過是帶著美感的悲劇。
【1】
生命是場場陣痛,痛一陣,便成長一些。
小時候那些傷痛大抵記不得了,傷筋動骨的也就那麼幾回,認識“親身父母”算一回,與宗晨分開也算一回,然後便是媽媽離開,十二歲,十七歲,二十一歲,大概青春期的所有力氣都淋漓用盡了,以至於現在並不覺得有什麼太大的痛。
有些道理,單單明白是沒用的,也隻拿去說教別人時可充些數,輪到自己身上,大多消了一半,唯有親身曆經,加點時間沉澱與領悟,才能通透著了然與接受——也是至此,我才確確實實得到了教訓,關於愛一個人的教訓,關於愛情並非天道酬勤的教訓。
我實實在在明白這個道理。
於是,此刻,我坐在宗晨的麵前,質問這個一開始便欺騙我的男人。
“不打算說嗎?從你出現在這裏開始,關於和我爸爸的,衛衡的——”
隻是那麼極短暫的一個瞬間,他冰冷而漠然的臉,似乎出現了一秒鍾的脆弱與閃躲。
“我開始真以為,真以為世界太小,你要出售的商鋪偏偏由我經手。”我看著他,慢慢開口。
“以為宗晨你真那麼無聊,讓我追衛衡,還打著除去你情敵的名號。”
“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命運——”
“你一開始便打算好了是不是?你和衛衡……早就計劃好的?”
“是。”宗晨終於開口,“你猜的一點沒錯,簡淺,從我和你簽署的那份合同開始。”
他眯著眼,眼神幽深,周身散發著無法抗拒的氣息,難為這個男人,處心積慮的將我推給別人。
我冷笑,“你說要我追到衛衡,然後幫你除去情敵?邏輯層麵上,我想你恰好說反了。”
“與其說是希望我去破壞他們,不如說你是想借章源源的名號將我推入衛衡的生活。”我細條慢裏的說著,這些事實就如同一把利刃,不見血,卻致命。
我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我,他,她,還有衛衡,我們四個人的笑話。
“告訴我,為什麼。”
“對於你來說,他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不管怎樣,你都不能再沉溺過去——應該,重新擁有新的生活,新的——愛情。”他並沒有躲開我的目光,隻一雙眸子越發的幽深。
我很高興他用了“愛情”這兩個字,至少說明,他明白,我對他的那些,是愛情。
“哈,宗晨,你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憑什麼安排我的人生,與你又有什麼幹係?”我跳了起來,覺得他的話太可笑,可笑到我不能理解。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看著我,臉上又出現那種表情,那熟悉但超出我辨別與認知範圍的表情,
“我不想你,因為我,一直活在過去,這會讓我感到愧疚,也會影響我的生活。”他沉吟片刻,終是開口。
我想這是本世紀聽到最可笑的笑話。一個曾口口聲聲說恨我,然後一走了之七年的人,竟然會因為我而感到愧疚。
“給我一個能夠接受的原因,宗晨。”我低低說著,幾乎沒了氣力,“隻要合理,我便離開。”
屋子陷入一片岑寂,靜的像是要將我們都吞進去。
他的聲音似遠又近,明明近在咫尺,卻有遠的讓我摸不到邊,“這就是全部理由,因為我有了深愛的人,不希望再受你的打擾,更不願欠著別人的情——因為,我希望葉阿姨的女兒可以過的更好……”他靜靜的望著我,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這些理由,你覺得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