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茂德在上完初三上學期決定退學之後,不用說楚茂源有一陣心裏感到非常的落寞。他早已習慣了每天上學放學和楚茂德同去同回,形影相隨。但人生就是如此。不管你願不願意,也不管你和你的朋友之間關係如何的好,如何的不舍,分開注定是遲早的事。因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世界上從來沒有兩個人的人生是完全一樣毫無二致的。楚茂德回家當農民、磚瓦匠也是無奈的選擇,因為當時以他在班上的成績,要想通過考中專跳出農門,或者升高中將來考大學爭取更大的前程,都是沒有指望的,何況他比楚茂源年長三歲,初中畢業時是否已經過了年齡線,還能不能參加中考亦未可知,求證也沒有意義,所以初三勉強讀了上學期後,下學期說不讀就斷然不讀了。

楚茂德退學的決定應該說是明智的。因為他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雖然他還能夠暫時和楚茂源在一起,他們仍然一如既往情同手足,但在學習上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有如鴻溝,各自的前程基本上也已昭然若揭,與其苦苦支撐,不如知難而退。

與此同時,楚茂源在學習上卻是突飛猛進,如魚得水。他的作文常常被語文老師作為範文在班上朗讀;數學老師遇到解答不了的問題,一般也都由他代勞,在講台上一邊講解,一邊在黑板上給同學們演算;物理、化學等科目在各種考試中屢獲高分。。。。。。所以那時的楚茂源雖然衣著寒酸,家庭成分不好,個別思想守舊的老師偶有語言和態度上的輕慢,但他優異的成績和突出的表現還是不折不扣地給他罩上了一層榮譽的光環。

初三下學期開學後,楚茂源所在的班級轉來兩個女生,她們原來就讀於兵工廠子弟學校。從建築美觀、設施完善的工廠子弟學校轉到辦學條件簡陋的農村學校讀書,這在國家恢複考試製度以前是無法想象的一件事情,何況從工廠到公社學校,需要步行一段不短的路程。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在楚茂源的前一屆,本校一位學長在中考中考出了全縣第一名的好成績,從而產生轟動效應,聲名遠播,於是名不見經傳的公社學校成了招引鳳凰的梧桐樹。

楚茂源的兩位新同學,一個叫吳若彤,一個叫瞿占霞。吳若彤性格開朗活潑,很快就和班上的女同學打成一片;瞿占霞卻常常一個人獨來獨往,甚至跟同桌的女同學都很少說話。吳若彤和瞿占霞都說著好聽的普通話,她們外表漂亮,穿著時尚,在一群貧寒的農村學生中特別紮眼。尤其是身材高挑的瞿占霞,長發披肩,不苟言笑,更顯得孤傲、高貴、冷豔而且神秘。

最早和楚茂源說話的是吳若彤。下午放學回家的路上,落落大方的吳若彤從女生群裏脫離出來,主動向走在後麵的楚茂源打招呼。這時的楚茂源可不像在課堂上那麼從容自信,吳若彤問了些什麼,他怎麼答的,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全不記得,唯一的也是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吳若彤好看的牙齒和她燦爛的笑容。

從那以後,吳若彤在班上問楚茂源作業的次數就越來越頻繁,放學回家的時候也不避諱和楚茂源走在一起。楚茂源在輔導吳若彤作業的時候驚奇地發現,長相漂亮穿得又好的吳若彤,在學習上的悟性可不像她的外表那樣給力。這樣的發現讓他在和吳若彤並肩而行時,在路人好奇的眼光中,也可以把身板挺得直直的。

讓楚茂源不解的是,瞿占霞卻從來沒有主動找他問過一次作業。而她在課堂上麵對老師提問時的表現多數情況下並不理想,各學科的測試成績也隻是在中遊水平。她還是一樣的獨來獨往,一樣的冷若冰霜,既看不到她作出了何種努力,也看不到她成績的改善和提高。她好像忘記了轉學的目的。她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卻久久不能融入,就好像她和這些農村孩子是分屬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無法溝通,無法交流。以至於在三十年之後的同班同學聚會上,唯獨不見她的身影。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大大出乎楚茂源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