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器內,池禮有一段時間沒聽見陸久的動靜了,儀器運轉的細微聲響也逐漸停下。
他心道或許是真的出了狀況,正想著要詢問陸久。
之前曾聽到過的、仿佛直抵他識海的、屬於司謹嚴的“心聲”再次響起。
池禮腦中眩暈了片刻,回過神,確定了,是司謹嚴聲音,焦急、害怕、擔心:“……珍寶,讓我來幫你,讓我來,好不好?”
這種溝通方式過於奇怪且不合池禮的認知,但是相較於初始,池禮已經沒有那般訝異。
司謹嚴的聲音源源不絕地湧入他的意識。
懸著的心沉沉地落下,司謹嚴果然是來了。池禮張了張嘴,心中嚐試回應司謹嚴,然而溝通失敗了,司謹嚴並不能聽到他,他沒有這種能力。
滲入他意識的聲音愈發哽咽:“求你,珍寶,不要這樣做......”
“它在害怕,它在哭,寶寶在哭......”
司謹嚴哭著掉珍珠的畫麵無端浮現在池禮腦中。同時,司謹嚴的話在池禮聽來,有些莫名,有些無法理解,但隨著司謹嚴的喃喃解釋,池禮的神情還是愈發凝重。
身處在儀器內,因為不清楚過程進行得如何,池禮不敢亂動,隻能按動內部的一個按鈕,詢問陸久。
其間,腦中依舊斷斷續續接受到司謹嚴的聲音,“讓我來幫你好不好?”
“......珍寶,我會哄好它的。”
“它很乖,不會煩你......”
池禮不知道它早已經誕生了自己的意識。隻將這些能聽到司謹嚴的“心聲”的能力、以及共情般產生的不屬於他自己的情緒,歸結於人魚的特殊性。
因為池禮排斥接受它的任何情緒,躺入儀器內後,盡管它的情緒已經到達足夠強烈的點時,池禮也隻能感受到那一點點“緊張”、“慌張”、“不安”,而就算是這些情緒,都被池禮一一壓下去。
求撫無門,它愈發慌亂,直到恐懼越來大。沒有人告訴它,發生了什麼,又即將發生什麼。
自池禮生氣後,它一直處於休眠狀態。它很聽話,知道另一個父親討厭他。
為了不讓池禮更加討厭自己,一直聽話地沉睡,不惹出任何動靜,以為這樣就能討好池禮。
它也隻能這麼做,乖乖做好現在它唯一能做的事情。
司謹嚴很久沒有呼喚過它。
最近一次,它從沉睡著忽然驚醒,因為司謹嚴的失控,悲愴、憤怒、熟悉的人魚語喚醒他。
它感受到父親被禁錮——司謹嚴掙紮,痛苦、悲傷以及思念池禮。
它也慌了,才誕生意識不久,從未經曆過此般場景,焦急不安。經曆了一番害怕的抉擇與掙紮,它最終用了一點點能力,讓池禮聽到了司謹嚴的聲音,人魚的語言。
同時,它無意中釋放的情緒有些強烈,本能使得他向“父親”尋求幫助,然而很快,池禮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過片刻,池禮就對它發出了警告。
池禮威脅說要解決掉它。
它嚇得一僵。
蛋殼內的家夥強忍著淚珠,就此又徹底沒了動靜,再次陷入沉睡。
直到今天,外部不正常的溫度讓它再度驚醒,起初是驚慌,但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它意識到池禮也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