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小三和林暮、晨雪兩人生活有大半年了,自從小三有了新名字後,家中兩人也沒改掉一貫對他的稱呼。晨雪依舊叫他三兒,而林暮則從開始到至今都喚他小子。
從小三到新家開始,林暮和晨雪就在琢磨著讓他上學的事。原本是件及其簡單的事,但因為小三的高智商,也就被他拖到現在都遊手好閑的賴在這個家中作米蟲。
農曆新年,和去年不同,今年在晨雪的央求下,林暮帶著一大一小來到林家老宅和兩老一起吃年夜飯。當然,晨雪為了讓林暮答應,也是付了‘代價’的。
小三可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現在名義上的爺爺奶奶,事實上在林暮和晨雪外出上班的日子裏,他們多半是把小三送到林嵐和關茹那。照晨雪的話就是,給兩老解解悶,我們倆也可以安心在外工作。其實林暮都明白,晨雪這樣的安排隻是為了讓他借著接那小子的名義,多回去看看兩老。
於是,林家老宅的飯廳中就呈現這樣的光景。
一張歐式複古的長形飯桌上,林嵐坐在主位上,林暮和晨雪正麵對著關茹和小三。
晨雪乘夾菜給三兒時,用餘光掃了一遍在座每一位臉上的表情,不免有些暗自失望。雖然這頓年夜飯是他積極慫恿林暮來的,但此刻緊繃的氣氛已經另餐桌上那些看似漂亮精致的菜色淡然無味,頓失胃口。
再看看三兒吃的十分歡樂地樣子,晨雪心中便也好過點了。畢竟,大人之間的糾葛沒必要牽連至孩子身上。
隻是對於現實來說,晨雪現在的擔憂完全就是多餘的。自從小三跟他們倆回家生活後便以自己的小聰明套得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是因為用心去了解了真實的爹地(晨雪),才能撇除童年對同xing戀烙下根深蒂固的厭惡印象,最終欣然接受了老頭子(林暮)幫他取的名字‘林晨慕雪’。
飯廳中靜的聽得見五個人的咀嚼聲,此時林嵐夾了菜放到林暮的碟中,接著又夾了同樣的菜放到晨雪的碟中。頓時餐桌上的四人各懷心事,晨雪托著碗的手僵在桌麵上,低頭死死地盯著桌上碟子裏突增的菜。
眨眼之間,林暮就把晨雪碟中的菜夾回自己的碟中,完了還不忘狠狠地瞪視林嵐一眼。
林嵐其實挺無辜的,就剛剛的舉動,要是在林嵐和晨雪沒有發生那些事的前提下,他這個父親算是當的十分開明了。而林暮也恰恰是因為林嵐和晨雪過去有過那一段,才覺得林嵐為晨雪夾菜這一舉動十分刺眼。
小三則在一邊轉悠著大而亮的眼睛觀察著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雖然他不知道老頭子為什麼不讓爹地吃爺爺夾給他的菜,但秉承著討老人家歡心的這一點,他在林嵐尷尬的那一刻立馬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夾了一隻大蝦到林嵐的碟中。
小三的這一舉動也確實化解了林嵐尷尬的笑容,隨後也把注意力放在討喜的小人兒身上,至於自家那個不孝子讓他一邊涼快去。
一直低頭默默吃飯的關茹心中就沒這麼好過了,其實她至今打從內心接受不了兒子跟男人結婚這事。就連難得出現在社交圈中的她,每次被那些刻薄貴婦看到,都不免會被她們奚落。
關茹是真的覺得自己委屈。這一生,她是含著金湯匙來到這世上的千金大小姐,衣食住行自家父母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卻不料自己的後半生竟然如此不順。
自己的丈夫到現在半頭華發仍舊一表人才,隻是再看好、再有味道始終都不屬於她。經曆過努力後還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帶著一身疲憊和心靈上的創傷就此死心了。於是等到她把目光放到自己唯一的希望、唯一的骨肉林暮身上的時候,更悲哀的發現,在追逐始終不屬於自己的人無果後,就連得曾經在自己肚子裏孕育出來的人都已經成了陌生人。
看著對坐那個和自己丈夫八分像的男人神情溫柔,細心地把一塊魚肉中的刺挑走後夾給他身旁的男人。說老實話,關茹是羨慕那個叫晨雪的男人的。隻是心中除了羨慕、嫉妒就再也找不到一絲絲祝福和讚同,但她又能怎樣呢?在這個家中,由於她幾十年來一直不敢違背丈夫的意願,早已變得唯命適從,更無什麼地位可言了。
隻是一向對兒子嚴厲的丈夫現在卻默認甚至讚同了他們兩人的事,一直讓她疑惑不解。林嵐對林暮從小要求就頗多,有時候關茹認為,林暮和林嵐與其說是父子關係,還不如說林嵐打從林暮會說話起就是當做企業的接班人在培養。
關茹抬眼細看了正在和慕雪玩耍的丈夫,這麼多年以來在林嵐臉上曾幾何時看到過如此真心的笑容?雖然看到這樣的場景她應該打從心底高興地,但是……關茹心中實在是難受極了,如果這樣的笑容在二十幾年前,是林暮帶來的,那麼這個家現在不會是這樣了吧。
晨雪突覺一道刺冷的目光,尋著望去看到關茹回避了視線。他不動聲色地繼續享用林暮幫他挑好刺的魚,雖然這魚肉質鮮嫩,但此刻他咀嚼在嘴中卻變了味。
事實上這一年之中,晨雪除了私下想辦法讓林暮多和自家父母多親近之外,自己也不曾真的和林嵐、關茹有過來往。對於林嵐,就像是晨雪心中一直卡著的一根刺,拔不出也咽不下;而關茹,他更是陌生。在晨雪的印象中,她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百依百順的妻子、忘了有個孩子的母親。
林暮見晨雪用筷子挑著碗中的米粒,要是在平時晨雪看見慕雪那小子這樣的行為肯定已經嚴厲地教育起來了,更何況是他自己做出蹂躪食物的表現。林暮暗自歎氣,見時間也不早了,就提意也該回去了。
林嵐和關茹並沒有挽留。在林嵐心中,兒子和晨雪還有孫子能回來陪他吃年夜飯已經讓他感到很安慰了,到了他這個年齡,過往的路和經驗都告訴他,很多事都是強求不來的。而在他們走之前,林嵐深深地看了晨雪一眼,目光中透露了愧疚、悔恨、不甘……
關茹頓時從丈夫的眼中看到了她一直疑惑不解的答案,就像是突然被雷劈到,事實衝擊著她一向自閉的思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切便都通了啊,關茹用同樣不甘的眼神望著自己丈夫的背影。忍了一輩子,到頭來進入那人的心中終究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