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在前,我看得十分清楚,老僧跌倒在一個窄淺的小溝裏,想必是腳下不夠利落,在黑燈瞎火中摔倒了。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扶他,吳宏也把手中的火光舉到了近前,照亮前方的範圍。
不料火光一近,老僧剛剛起來了半邊身子居然又一屁股坐倒在地,這次明顯不是因為摔倒,因為我看到他的肩膀急劇地顫抖著,渾身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光禿禿的腦袋上陡然冒出一腦門子的汗珠。我離得比較近,能聽見老僧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嘶啞聲音,像是口腔中突然被堵上了一塊濕漉漉的手帕一樣,聽著非常難受。
我的媽,這是碰上什麼難以想象的恐怖情形了,聲帶都痙攣得叫不出聲音——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吳宏當然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他似乎也看見了什麼東西,猛地在原地釘住了腳步,衝我做了個手勢:小拇指往下方勾了勾。
這是什麼意思,讓我趴下?還沒等我弄清楚,自己的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往前方看去,這一看,我馬上感到自己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整個人像是突然被針紮了一樣,肌肉驟然收緊了。
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張慘白巨大的臉直勾勾地盯著我,我一下子被嚇得魂飛魄散,兩腿都開始發軟,幾乎站立不住。更讓我膽寒的是,那張麵無血色的臉上竟然沒有眼球,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
慘白的人臉
別說是毫無經驗的我,連吳宏都當場怔在原地。這張恐怖的人臉出現得太詭異了,誰都沒有想到這裏除了我們居然還有其他人,精神上完全沒有準備,一下子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那張巨大的人臉毫無表情、紋絲不動地看著我們,隻過了幾秒鍾,吳宏回過神來,他一下子把手中的火折子舉起,對準人臉照了過去。靠近後我才哆哆嗦嗦地發現,這張臉居然是鑲嵌在一個玻璃器皿中的,並且似乎還有著身軀。
好像是個死人。這樣一想,我心中的恐懼感居然減輕了些,畢竟在這裏看到死人我還是有思想準備的,最害怕的反而是碰到活著的什麼東西。我腦海中又浮現出兩點綠瑩瑩的光芒,冷汗馬上又多了一層。
老僧還是沒有緩過勁來,這回是真的被嚇到了。直到吳宏大著膽子把前麵的玻璃容器全部上下看了一遍,他才從地上扶著我慢慢站了起來。
現在我已經看清了,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柱體,裏麵像是雕像一樣佇立著一具屍體。屍體呈站立姿勢,四肢俱全,是一個男人。他的眼睛已經不知去向,臉部像是被糊在什麼東西上,並沒有多少立體感,所以顯得十分巨大。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具屍體不似正常人的身軀,看著讓人感覺有些別扭,我倒也說不上哪裏不對,仿佛該瘦的地方不瘦,該胖的地方不胖。
吳宏舉著火折子,越看神色越嚴峻,後來竟然蹲在地上半天都沒有起身。我覺得事情不對勁,便也靠近吳宏想問問到底怎麼了,不想吳宏一下子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嚇了我一跳。
他輕聲對我們說:“這好像隻是具人皮,裏麵不知道有什麼填充物,肯定沒有骨架。”
我一聽哆嗦了一下,馬上明白了,看來剛才我沒有看花眼,難怪總覺得這屍體有什麼不對,原來隻是外麵罩著一層皮,我說怎麼看著有這樣大一張臉,差點把我和老僧嚇死。
老僧也聽見這句話了,他從地上顫巍巍地站起來,眼神中全是驚恐。其實我心裏何嚐不怕,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突然多了這麼一張玻璃罩子中的人皮,裏麵還不知填充些什麼物什,真是讓人膽戰心驚,本來就讓人恐懼的黑暗深處更加多了一份陰森和恐怖,頓時變得涼颼颼的。
剛一想到這裏,我突然意識到,從我們進入這三道門開始,洞穴中似乎不像剛才那樣寒冷了,雖然也有些濕氣,但那是因為遠在地下,周遭地氣散發出來,並無異常。剛才那種陰冷刺骨的感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感受不到了,穿著的棉衣都有些多餘,更顯得累贅了。回頭看去,連老僧都不似剛才下洞之時那樣畏縮,現在即便還是神色黯淡、眼神明滅不定、十分虛弱,卻是因為驚嚇所致,不是那種受冷怕寒的模樣了。
發現這點後,我不敢耽誤,馬上朝著吳宏的方向輕輕地說:“老吳,有點不對勁啊!”
平時聽了這話,吳宏早就翻身轉了過來,牛眼圓瞪地一探究竟了,現在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完全不答理我,隻自顧自地往側麵摸索著走去。我跟在他後麵隻能看見前麵一點火光,其他就模糊不清了。
這讓我感到奇怪。剛要追上去幾步,又看見吳宏的手往下一按,卻還是沒有回頭,顯然發現了什麼。
我趕忙停下腳步,就看見吳宏慢慢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緊張,說:“前麵還有。”
我聽了心一下子吊了起來,難道還有人皮?
老僧沒聽見我說什麼,隻是看看剛才玻璃罩子的方向,一臉驚恐地跟在後麵。看來還是被剛才的事情嚇得不輕,一時半會緩不過勁來。等我追上吳宏,馬上看見他麵前又出現了一個玻璃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