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對著七具詭異的人皮,這種發現所帶來的恐懼是致命的,連一貫鎮定的吳宏都有些吃不住勁了。他舉著火折子緩緩地朝四周看了看,對我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指指來時的道路,示意不要出聲,我們悄無聲息地按原路往回走。
我求之不得,腦子亂哄哄的,看看來時的道路,生怕那扇巨大的石門又轟鳴著掉下來,切斷我們的去路。黑暗中完全看不到後方的景象,隻有無盡的幽深像是一個巨大的嘴巴張開在我麵前,鬼使神差地,我又想到了那雙綠色的眼睛,心裏一下哆嗦起來,不由加快了腳步。
所幸一路都沒有事情發生,我腳下跌跌撞撞地走著,心裏擂鼓一般轟鳴不已,暗暗祈禱千萬不要碰上什麼東西,不然在這地下陰冷黑暗的地方,不被生吞活剝也會被活活嚇死的。
終於看見前麵從上方投下來的微弱亮光,我知道我們走到鐵梯所在之處了,心裏一下子踏實了很多,雖然沒有回到地麵,但在我看來已經一步之遙了。我身上的力氣像是一下子抽幹了一樣,腿軟得沒法繼續走路,一屁股坐到了鐵梯下方的空地上。
吳宏緊跟在我身後,不時回頭看看後方。等到了這裏,他神色也安穩了不少,顯然放下心來。我不知道他觸碰了哪裏,牆上的石門居然慢慢合上了,這次感到真的安全了,不管裏麵有什麼東西,我相信至少沒有撞破這厚重石門的力量。
正慶幸的時候,就看到吳宏蹲下身子,從兜裏拿出了什麼東西,迎著燈光仔細地看著。
我也湊過去觀察,發現這是個鐵塊,形狀一頭是半圓一頭是方的,因為年代久遠已經生鏽了。吳宏把它翻個個兒,底部居然有幾個日本字,我幾乎全不認識,隻能勉強看清其間好像有個“榮”字。
吳宏看樣子也不認識,看我湊過來,便說:“這是在剛才的玻璃碎片中發現的,估計老師傅就是用這個砸開的玻璃罩子。”他抬頭看看上方說,“我們上去後讓老沈看看,他懂日文,這應該是條線索。”
吳宏回頭看了看,說:“我想,秘密可能就在那些屍體上,估計日本人在這些人皮中藏有什麼機密,所以煞費苦心將這裏設計成一個陷阱,防止其他人入內。”
我當然同意。光是那奇怪消失的人皮就讓我膽戰心驚,誰知道這裏麵還有什麼秘密,日本人費盡心機去隱藏的,一定是個驚人的陰謀。從困龍湖一路走來,我已經感受到日本鬼子的血腥和殘忍,那些喪盡天良、禽獸不如的做法除了讓人感到無比的憤怒和不平,更讓人從心底透出難以言說的震驚。若不是親眼見到,我斷然不敢相信人世間還有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
我扭頭問吳宏:“下一步怎麼辦?”
吳宏看看對麵那個黑洞洞的去處,抬頭示意了一下。
我一下明白了,吳宏想去對麵那個通道探查情況。我身上馬上變得冷颼颼的,別的不說,這洞中的寒氣就是從這個通道中冒出來的,剛才我們鬼使神差地去了對麵,躲過了這刺骨的冷氣,現在不同了,要進入通道,光溫度就是個大問題。
吳宏顯然沒有考慮這些,這可能和他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有關係,剛才下井的時候他就把這棉衣穿上了,因為外衣給老僧的屍體蓋上,現在裏麵就是一個背心,外麵披著棉衣,站立在入口附近。
我看著吳宏小心翼翼地進入通道中,隻好咬牙跟在他身後彎腰前行。
剛剛走進去幾步,就感到溫度比剛才低了不少,完全不是先前的感覺了。不知哪裏來的寒氣慢慢地侵占我們的身體,一絲絲像銀針一般紮到骨子裏去,那種感覺不光是冷,更像是有什麼東西對著骨頭吹氣一樣。
我裹緊身上的棉衣,哆哆嗦嗦地一路慢慢蹭過去,走了大概十分鍾的路程,我的腳就已經有些僵硬了。好在前麵已經看到有個拐角,這一路走來都是直線前進,有個拐點很可能到了什麼地界,至少能夠歇息一下了。
果然,走到拐點之後,我看見吳宏的背影閃了一下,消失了。
我並不緊張。同樣的事情在困龍湖邊已經出現過一次,那次是羅耀宗不見了。這正好說明我的猜測沒錯,前麵的地勢一定有什麼改變,吳宏是走到下一個路口去了。
從通道盡頭跳下來的時候,我感覺有些頭暈,實在沒有想到,我們的麵前居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開闊地。
吳宏現在正站在下麵的一塊平坦的台子上奮力把手中的手電舉高,試圖看清楚裏麵的情況,但卻是徒勞,不為別的,這地方比較大,光是手電微弱的光芒完全不能把這塊區域映照清楚。我小心地從通道裏麵爬出來,一下子跪在下方的地麵上,手上不知道碰觸了什麼,黏糊糊的十分惡心,我皺著眉頭把手放到鼻子邊上聞了聞,沒有任何味道。
吳宏看了幾眼,回頭問我:“暖和點了嗎?”
他一說我才發現,這裏的溫度似乎不如剛才在通道中寒冷,按說來到盡頭,應該更加接近寒氣的源頭,卻不知道為什麼溫度反而升了上去,雖然還是有絲絲寒意,但比之剛才已經好多了。我揮了揮僵硬的手,表示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