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訥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
雖然他與賀峻都知道,一邊不過是個報社的九品編修,兒子及背靠的孔家,則是綿延千年顯赫的聖人嫡傳家族。
這二者的體量無論如何也不能相提並論。
所以這玉石俱焚之說,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但話說回來。
當這麼一個手握輿論公器,且在他麵前親自“展現”過自身能量的小人物,說要用自己的命來濺孔家一身血時。
與其激怒他。
不如稍稍給他幾分顏色,讓他盡情傾訴心中的“宏圖霸業”,再一把把他連帶他的全盤計劃一同碾碎不是更為穩妥嗎?
孔家之所以能傳承千年。
除了自身的眼光,為人處事的這份穩妥,也是一大關鍵。
所以,孔訥停下了腳步,轉回了頭。
望著對麵露出幾分難掩竊喜,好似以為拿捏住他的短板的賀峻道:“賀大人意欲如何,劃個道吧。”
“如若隻是想做一場口舌之爭。”
“孔訥便不奉陪了。”
麵對著這好似破罐子破摔,絲毫不在乎自己顏麵,也全沒有利用了自己之後,避之不見卻被自己堵在當場的半點心虛的孔訥。
賀峻的一張臉瞬間難看了起來。
誰能想到,那表麵上看起來儀表堂堂,為世人稱頌的孔家少族長,心狠起來竟然是這般冷酷決然的模樣。
若不是有了知府大人做靠山。
真到風聲鶴唳,自己承受不住府衙追查的壓力,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位麵前,求他拉自己一把,給自己一條生路時,要是見到孔訥這般真麵目,隻怕他當時就得氣血攻心,憋死在當場。
念及此處,賀峻的態度也越發冷峻下來。
“既然如此,我也不廢話了。”
“世人都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少族長不方便辦的事,在下替少族長辦成了,即便沒有簽契,也無實證,可在下確確實實出了力,少族長非但不表示答謝,還讓人糊弄與我,避之不見。”
“這說不過去吧。”
孔訥點點頭,反問道:“你想要什麼?”
聞言,賀峻的目光掃到了孔訥的麵上,一字一句道:“我要少族長今日就當眾澄清,孔家在書院遭受排擠的謠言不實。”
“做不到。”
孔訥麵無表情,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你就不怕在下魚死網破,將孔家的真麵目公之於眾!!”
望著不知不覺高聲威脅起來的賀峻,孔訥看著他的眼神中隻有冷漠。
就像是沒感受到賀峻的威脅一般,冷漠道:“換個條件吧。”
賀峻當然也知道這個條件不現實。
無論是孔家,亦或是他如今依靠的知府大人,都想從這場謠言中火中取栗,所以,他們都不想讓這場謠言這麼快平息下去。
之所以還要如此要求,不過是想試探孔訥的底線罷了。
顯然。
孔訥絲毫不接受他的威脅。
又或者說,他從始至終都沒拿住孔訥的痛腳和底線。
這讓他對於孔訥的忌憚又平添了幾分。
沉吟片刻。
到底沒有更好法子的賀峻麵對孔訥這隻無從下嘴的刺蝟,最終也隻能選擇穩一手,先組成陸家和孔家的好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