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朱標的詰問,吏部衙門一眾官員都在心中為其捏了把冷汗。
大人,咱們都知道您直腸子,沒壞心眼,
可眼下明顯是太子殿下意欲安撫群臣,好推動試科舉及田畝清丈事宜,那些個六部五寺中生計受影響的臣子在這會也都得到了想要的補償。
這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關口,您為啥飛來添堵呢?
朱標的目光也深沉的凝望著眼前這位雖尨眉皓發,但精神矍鑠的吏部尚書。
天地良心。
他在六部五寺中找的“範例”也不是此人啊。
怎麼就突然找過來“添堵了呢”。
要不是怕找到禮部,唱雙簧的痕跡太明顯,他又何苦在百官中“製造”了兩個不上不下的職缺,以此“打窩”釣魚,再到吏部橫生這些枝節。
劉崧到底證明了他這吏部尚書不是白做的。
即使是監國儲君的詰問,他也仍舊嚴肅認真的拱手追問道:“敢問殿下,這恩賞出自戶部,還是宮中內帑?”
朱標雙目微眯,不緊不慢的笑道:“即是恩賞,自當由內帑支取。”
“太子殿下可曾讀過三國誌?”
“自然。”
“蜀相諸葛出師表中曾言,陟罰藏否,不宜異同,敢問殿下何解?”
“自然是……”
朱標剛欲開口,回過神來時,笑意卻悄然而逝。
而劉崧的麵上,卻始終不見半點畏縮之色。
半晌。
朱標不得不搖頭稱讚道:“劉卿新任尚書,孤接觸不多,今日一見,方才驚覺,險錯失賢良。”
“孤受教了。”
“不知劉卿有何良策,既可激勵鞭策群臣,又能照顧一家生計呢。”
吏部衙門內的群臣都低下了頭,不敢卷入這場高端的“對弈”中。
誰知道太子殿下這會到底是真的討教還是“以退為進”啊。
劉崧不卑不亢,仍舊恪守禮節對策。
“臣謹以為,無論是秋闈試科舉,亦或是田畝清丈,所涉政務,均涵蓋六部五寺衙門。”
“如科舉一應流程,屬禮部之職。”
“官員招錄,或升,或遷,或留,或貶,是吏部之職。”
“田畝清丈,重新厘定,登記,造冊,屬戶部,工部本職等等。”
“每日政務,數不勝數。”
“能者多勞,恩賞如一,此之謂不公。”
“反挫能者之誌。”
“理當能者上,勤者賞,庸者下,偷奸耍滑,濫竽充數之輩,當逐。“
“如此,方為正道。”
望著當真給出了一個不偏不倚,不親不同的良策,且坦坦蕩蕩接收來自自己和群臣目光審視的劉崧,朱標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多疑,錯怪這位吏部尚書了。
常升與他講解鬥爭學問時,也不是沒“剖析”過群臣。
劉崧顯然不是六部五寺基層官員一類心態的人。
他有能力,有追求,“為民請命”。
否則也不至於招致胡惟庸的陷害,又在胡黨垮台之後迅速擢升為禮部侍郎,幾月後便出任吏部尚書,還給他出了這麼一個良策。
可要說他有大毅力,大誌向。
他顯然又不足以與秦相,蜀相,宋相這三位並列,否則就不會被胡惟庸整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