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人固執的小模樣,影一猶豫了一下。

最後還是妥協地接過了蜂蜜水。

他喝完後,小六子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影一想起剛才太子殿下所說的話,對著眼前人詢問道:“小六子,你明日有事嗎?”

小六子聞言‘嗯?’了一聲,“沒事啊。”

影一唇角微微上揚,說:“既然無事,那你明日便送我去禁軍那裏一趟吧。”

“去那裏做什麼?”小六子疑惑。

“替殿下去瞧瞧。”影一道。也不好說是太子殿下瞧他狀態不對,特意給他找了點事情分神。

小六子點頭,“好。”

說完話後,屋內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影一心裏亂得很,擔心說錯什麼,刺激到小六子,便閉著眼養神。

殊不知,在他閉眼之後。

一旁的小六子目光緊緊地鎖在他身上,眼底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片刻,他輕聲開口,“影一大哥,你想我進入工部嗎?”

“……?”

影一睜開眼睛,反問道:“你不想去嗎?你這麼喜歡倒騰那些玩意。”

小六子垂下眼眸,“喜歡也不一定非要去工部。”

他手掌無意識地交握在一起,卻止不住掌心冒汗。

影一輕笑一聲,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那你想去哪裏?”

小六子抬眸,掌心的細汗已經開始黏膩。

他看著眼前人薄薄的唇瓣,喉結不自覺地滾了兩下,語氣沉沉道:

“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

影一知道眼前人在說些什麼,他內心猛地一震,好似有千萬洶湧的波濤湧入胸腔,可麵上卻沒有什麼變化。

他咽了口唾沫,側目盯著人看了幾眼。

大腦一片混亂。

理智在告訴他,應該狠戾地教訓這小子一頓,讓他徹底打消那些心思,好好地走上正道,不該在他身上消磨掉大好年華。

可胸腔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卻又本能地在告訴他。

這個人,很重要。

影一長歎一口氣,泄氣似的平躺進了被窩裏。

聲音悶悶的,“去給我拿個暖爐來,腿疼。”

小六子眼睛亮了一瞬,仰起頭來,“好的,我馬上去拿。”

他起身,腳步有些急切地往外走去。

影一看著這小子越來越挺拔可靠的背影,心神又被晃了一下。

他眼神沒有任何焦距地盯著天花板,喃喃道:“我這是鐵樹開花,老牛吃嫩草嗎?”

“唉……我可真是不要臉啊……”

半晌後。

小六子拿著暖爐進了房間,影一看見他懷裏還抱了床被褥,看那樣子,似乎準備向以前那般在他房裏打地鋪。

影一瞅了幾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東宮這邊。

蕭煜與易辭新正坐在木榻上,看著關州傳來的信件。

因為有了周墨川和賀君翊帶去的藥膏,那邊的疫病已經暫時控製了下來。

而林不晚也在跟著布施白粥時,在慌亂的人群中,找到了甄木晴。

不過信中說,甄木晴的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對,或許是因為誤食了烈性藥粉的緣故。

信的最後,賀君翊還提到,漠北軍在回程經過雲瀾山莊時,發現齊鈺衡死在了靖北王墳墓前。

士兵們便順手將他埋在了旁邊。

易辭新看完後,緊蹙的眉頭卻並未散開,他輕聲開口道:“這倆人到底什麼關係啊?真搞不懂。”

齊鈺衡從始至終都在利用靖北王,臨死前,卻又要冒著大雪去雲瀾山莊。

蕭煜搖了搖頭,伸手將人抱在懷裏,“人間之事,不外乎因果兩字,什麼關係都繞不過一個‘緣’字。”

易辭新歪頭倒進人肩頸裏,唇角上揚著,語調卻拉得長長的,“是,殿下說的是。”

小胖崽被皇後娘娘接去了她那裏,蕭煜抱著人,心滿意足地往屏風後走去。

屋外大雪重重地壓在樹丫上,惹得樹丫止不住地輕顫,落了滿地銀白。

月光輕輕柔柔地散落在屋簷上,好似在迎接新的一年到來。

那些經年歲月,就這麼靜悄悄地滑過,在晚風裏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