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昊洗澡時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胳膊上的創可貼，怕疼，也舍不得。
這種情愫是很矛盾的。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周也，他有點貪戀她身上的香味，又知曉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困擾，隻能耐著性子和她保持著一定距離。
周也給他上藥時，垂下的發絲打蹭著他的手腕，弄得他心癢癢，無數次按耐住想要伸出替她撩起頭發的手，隻能皺起鼻頭假裝叫痛，怕她發現。
周也的聲音躲進他的耳裏，“不要沾水，要注意，雖然天不熱，也有可能發炎，知道嗎？”
他的貪心就快散落一地。他將洗澡水再調低一點，刺激又痛快地淋著。
…
周也上樓時終是忍不住腿骨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褲子和皮膚滲出的組織液相黏，她不太容易脫下，在一點一點褪去時，能感受得到皮膚和布料相互撕扯的麻木，火辣辣地灼心。
她努力回想起剛剛慌神的瞬間，不得不承認她記不太清了，隻能回憶起有人叫著老師，在看見她後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是更加慌亂。
“侯明昊和張天跟人打起來了！”她平時偶爾鍛煉，真到了這時，兩條腿和灌了鉛一樣的重，她反複在心底默念，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能出事。
情急之下，周也被台階絆倒，磕到了腿。
等看見侯明昊站定在不遠處和她揮手時，她有那麼一瞬間真想衝上去踢他兩腳，質問他為什麼這麼不懂事。
好在兩個人都沒動手，真要追究起來他們吃不上虧。
她倒是後悔，平時學生散漫慣了，想著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這下她是怕了，她再也不會放縱他們了。
簡單處理完傷口，都十一點多了。她把藥箱放好，進了洗手間。
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消息。
小周老師今天謝謝你，以後我們再也不會惹事了！我保證！
…
筆試成績公示了一天，周也才得空在辦公室搜了一下。不出意外的，是第一名。辦公室裏的老師們都投來恭喜的話語，她笑著謝謝大家。
麵試在一星期後的周六。
她把數學晚自習換給其他老師的時候，侯明昊才知道她今天原來不在學校。
“小周怎麼沒來？”他小聲問張天。
“這我怎麼知道？”
學校查手機查得嚴，侯明昊很少把手機帶來學校，可好巧不巧今天手機帶在了身上。
-老師，怎麼是英語晚自習？對話框裏都是他的“自言自語”，周也鮮少回他，最後一條信息還是他那天對她的道歉。
這回周也倒是回得很快。
-你帶手機了？現在在上課你敢玩手機？侯明昊你實在是過分了。
說實話有被她嚇到。侯明昊和她發了句對不起，下課說。就把手機關機了。
他懊惱地用腦門磕著桌子，心裏一萬句髒話，完全忘了這是在上課。張天看他莫名其妙，隨手抽了本書墊在他腦門下麵，“你別把腦袋磕破了。”
侯明昊一點聽不進，他現在在周也眼裏的形象恐怕是一文不值，自己已然是萬念俱灰……
周也掐著點在放學時分給他去了通電話。
“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會帶手機到學校，並且上課的時候給我發消息。不然你就等周一把手機帶給我，我暫時替你保管。”周也嚴肅地和他說著。
侯明昊有些不以為然，“老師一定沒有下次！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收我手機。”
“侯明昊。”周也叫著他的大名，語氣侯明昊聽得出來，她真的生氣了。“如果你覺得我們年紀相仿，對我說的話都當耳旁風，那我沒有任何意見，但我作為你的老師，我無法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
最後她說的略微吃力，周也在非常努力地平緩自己的情緒。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這是她做老師以來，最委屈的時候。
她第一次覺得做周老師，是如此潰敗不堪。
侯明昊大約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老師，你在哭嗎？你別哭啊！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手機我周一就給你，你別哭……”
周也知道如此將自己的情緒暴露在學生麵前是非常不妥，以及，失敗的。
她不知該如何解釋，隻好說，“今天改成英語晚自習是因為我去麵試了，不太順利。沒別的什麼事情，我先掛了，周一我要在辦公桌上看到你的手機。”
她匆匆掛了電話，擔心再說下去，自己就會被侯明昊讀透。
她真的在哭嗎？侯明昊想著。躺在床上，他仍在想這個問題。他摸到手機還是給周也發了條信息。
-你真的沒哭嗎？
-姐姐。然後他又把這句話撤回，不知道周也看到沒有。
-沒哭，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