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話說明白,又被周也堵回嘴邊。薑未了解周也,她時常神經大條,顧不上想這些,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在送周也坐上出租車後,薑未在車窗邊給她交代,“祝我們小也老師,前程似錦,桃李天下。”他有兩層意思,希望她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更希望她能成為一位非常優秀的人民教師。
周也從他的話裏聽出了點苗頭。
她也是後怕,怕薑未說的太過直白,恍如尖銳晃眼的匕首,直戳戳地插進她的心髒。她無法辯解。
她對侯明昊的定義,是含著與普通學生不同的存在,她心底裏是這樣想的。
起初她見到侯明昊時,便隻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並不是那麼圓潤,眉眼間帶著一點攻擊性的鋒銳,他礙於身份,鄙夷地叫了聲老師好。
他好像一直是班裏女生的焦點,不過在她看來,他並不能算得上領情,他不太喜歡對他熱情的異性,也不太善於和女生溝通。和青春劇本裏的男主角沒差,高傲自知,讓人難以接近。
直到他纏上自己——
光是問數學題這種借口就不知用了多少遍。偶爾騎車上班,老遠的就在車棚見到他鬼鬼祟祟,隻能若無其事的停好車,然後等著他上前和自己說上兩句。
那晚送他回家,周也清楚他的自行車車胎並沒有癟氣,她還是能看得出的。一時衝動便想著要送他回家,路上耽誤的時間也是她珍惜的獨處。
要問她為什麼同意侯明昊無理的要求,可能周也一時也回答不上,隻是倏然覺得他叫姐姐很好聽罷了。
那晚喝多借著酒勁兒,她隻敢把自己托付給他,因為她明白侯明昊壓根不敢做些什麼。被他扶上自行車後座的時候,她就能順理成章地靠在他的腰背,享受片刻安寧。
周也知道,自己越界了。
既然師哥都能看得出,那別人呢——
侯明昊能看得出嗎。
她不再給自己找借口,也不敢僥幸,一心隻想逃離。
…
侯明昊又是從張天嘴裏得知的消息。周也已經辦好交接手續,準備去一中任教了。
他苦笑了一聲,他在她那根本算不上特別的那一個,他什麼都不曾知道。
這次他丟下幼稚,將自己裹挾在題海裏,沒了當初的衝動,逐漸把初始的隱忍重新埋進心裏。
轉眼班裏的同學都在準備最後一晚的晚自習,甚至有幾個女生都遞來了紙條,想在高考結束後約侯明昊出去。他都一一回絕,如此堅決。
班主任在響鈴前和他們說著最後一番話。
“高考是起點,絕非是終點。希望你們能夠珍惜身邊人,在未來也要活得熱烈。孩子們加油!”
本以為就此結束的時光,就要在此刻劃上句號。周也卻在這時走進教室。
侯明昊本收著抽屜裏的書本,顧不上抬頭,被張天提醒才知道周也來了。
“同學們,今天是你們在學校的最後一天,同時也是我在學校任職的最後一天。盡管有許多不舍,但你們和我的故事到此就要結束了。很榮幸可以參與你們精彩的青春,也希望今後的日子裏都是美好燦爛。我們有緣再見。”
她沒給人留下什麼緩衝的機會,就孤獨地走出教室。侯明昊愣了片刻,腦子裏思索不到下一步該如何。
他在家門口躑躅很久,終了還是撥通了周也的電話。
周也接通時並沒有吭聲。
“姐姐,祝賀你去了更好的地方。”
“姐姐,你會不會舍不得我。”
“嗯……我好像會。”
“或許,姐姐我們能見一麵嗎?”
侯明昊每一句都帶著問老天借來的勇氣,有些話再不說出口,就真的一輩子爛在心裏,看它生根發芽,看它成為自己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