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琪聽到身後有箭矢的破空聲之後,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以往她也和一些綠林的漢子正麵交手,但那些漢子手中是決計不會帶弓。一般逞凶好鬥之人,最是急功近利,所以手中不是刀就是劍。這樣的兵器用起來趁手,殺起來爽快。刀劍鋒利,不用花上太多功夫,一個隻會種田的莊稼人也能成為強盜。但是弓箭卻恰恰相反,那是編織著冷酷與隱忍的兵器。弓箭的長處是暗中偷襲,而不是正麵較量,這說明用弓之人一定要在行凶之前確定好目標。這一點是那些綠林漢子不曾有過的想法。他們多是看誰不順眼就殺上去,也不管那麼多。而弓箭在軍中最為普及,那是領主雄心的眼神,那是統治者憤怒的局限化。
布蘭琪原來身處北方,那裏久不見戰火,自然就沒怎麼遇到過弓箭。但是她心中卻很明白這東西的可怕。遑遑箭雨從身邊略過的感覺讓布蘭琪雙膝一軟,就要這麼攤下去。但是她突然感覺身下的並不是地麵,而是一條既柔軟又刺手的毛毯。布蘭琪下意識地抱了上去,卻聽到一聲急促的吐氣聲。布蘭琪雙手一抖,心神收斂,這才留意到耳側呼呼的風聲。她仔細一看,發現自己竟然正騎在一頭巨狼的背部。這頭巨狼渾身漆黑,四肢矯健,上下奔走如履平地。布蘭琪坐在它的背上,竟然一時之間沒能察覺到自己正與巨狼一起飛馳。巨狼見布蘭琪驚訝得不敢動彈,滿意地哼哼了一聲,繼續埋頭趕路。
布蘭琪雖然自詡是女中英豪,有膽有識,但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頭巨狼從箭雨中救下。慌亂之間,她心中的胡思亂想有多了起來。這頭巨狼這般巨大,怕是山裏的狼活得久了,成了精。看到漂亮的人類女子,心中生出了占有之心,要把布蘭琪抓到狼窩裏當夫人呢。少女這樣想著,一時覺得荒謬好笑,一時又覺得有幾分可能。心中忐忑不定的時候,巨狼突然連跳幾步,躍上一個高坡,停下不動了。
布蘭琪沒料到巨浪說停就停,她也根本沒有抓住巨狼的皮毛,所以順著慣性咕嚕一下滾了出去。少女在地上滾了三圈這才卸去了前衝的力道,身上的衣服自然變得花花綠綠。漂亮的姑娘都愛幹淨,布蘭琪隻覺得心頭火往上冒,一時間也忘記了自己身處的環境和起伏不定的前景,開始破口大罵。
“你這個帶毛的畜生,竟然敢把你姑奶奶弄下去,我不用開水燙了你的皮!”
那巨狼將背上的包袱刷下去之後,就安靜地趴在地上打哈氣。對於布蘭奇的話,巨狼隻是轉頭瞟了她一眼。這一眼不輕不重,小黃瞳孔微微一轉,流出的卻是十成十的輕蔑之意。布蘭琪被這眼神嗆了一下,心中更是火起。按理來說,看到這麼大的一頭狼,正常人應該會覺得恐懼。怎奈布蘭琪平時沒心沒肺慣了,自然不在乎。而這頭狼的舉止動作又偏偏格外人性化,讓人實在是怕不起來。
“姑娘息怒,姑娘息怒。”一道平和的聲音從布蘭琪身後響起,“牙子隻是頭狼,姑娘就請多多包涵。”
布蘭琪聽到這話,有些吃驚。她雖然一顆心都放在了巨浪上,但是也好歹在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怎想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自己身後,而自己竟然還渾然無覺地和一個畜生較勁。她想到這裏,不由地轉過身來。之間不遠處的樹下坐著一個黑衣老者,麵如刀削,須發半白,眼袋隆起,看起來病怏怏的。不過他的太陽穴高高凸起,氣息綿長,眼神低下有精光吞吐,卻是個高手。布蘭琪看了半晌,突然反應過來。
“你就是那個‘孤狼’!”
“那是很久之前的名字了,現在的我如你所見,隻是一個殘廢的糟老頭子。”孤狼一攤手,語氣之中有幾分無奈,也有幾分灑脫。布蘭琪一看,這才發現孤狼的右腳看上去有些跛。
孤狼上次的確是敗在了梵妮受傷,從那之後他的右腿就落下了隱疾。別說是縱橫跳躍,就連跑也跑不起來了。若不是有那頭巨狼的幫助,他根本走不出這高低不平的山地。沒了腿力,孤狼的戰鬥力自然也大打折扣。而孤狼現在也年紀大了,被歲月磨平了棱角,一來二去,說話做事也少了幾分霸氣,多了幾分謙讓。就拿現在來說,過去的孤狼絕不會跟一個小姑娘和顏悅色地交談,他不願也不屑。布蘭琪倒也發現孤狼很好說話,心裏也生出了一些親近之意。她自幼父母雙亡,無依無靠,見了和藹長者不由地將他看做自己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