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懷枚特掃出的刀和塔多永的刀撞在一起,兩人的力量不相上下,便相互角力,一時半會沒有分開。從對方的招式中,懷枚特讀出了熟悉的部分——麵前這個敵人便是最初在淩晨時分和自己碰上的那個塔多永。他一想到這裏,全身毛孔便竄起一股猛火,燒得理智吱吱作響。這是興奮和愉悅,一直被壓抑著的好戰嗜血的脾性被解開了枷鎖。他的肌肉暴起青筋,出力踏前一步,立刻將塔多永壓得向後彎了腰。
“嘿嘿,塔多永是嗎?我記得你曾經要我下地獄時提起你的名字呀。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並不象那回事?還是說,缺少了一個兄弟就底氣不足了嗎?”他咧開嘴角嘲笑著,一旁糾纏塔的斯芬克戰局頻危,可他完全沒有理會的意思。
塔多永獰笑起來,塔多從他身後跳起來,踩住他的肩膀,使盡全身力氣砍了下去,身體也跟著在半空轉了一個前空翻。
“鏗鏘!”塔多的短刀被懷枚特用騎兵刀的刀鞘當了下來。“還不行啊!動作太慢了!”懷枚特叫囂著將塔多永踹了出去,同時左手刀鞘用力一甩,塔多的身體就像柳葉一樣順勢落回了原地。
“很囂張啊。”塔多永按了按腹肌說,他知道那力道雖大卻不集中,沒有對內髒造成什麼傷害,便放心下來。塔多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發出如同猴子叫一般的喈喈笑聲,忽悠忽悠地對懷枚特說:“你那個扈從小姐被照顧得很淒慘呢,虧你還這麼冷靜。唉唉,跟了一個冷酷無情的主人,真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呀!”
說話間,身體好似又長又軟的彈簧一般,左右扭動著衝了上來。冷光一過,又是一陣金屬的撞擊聲,塔多的短刀又輕又快,一沾就走。懷枚特和塔多對攻了五六下,便擦身而過,此時人影一閃,塔多永已經出現在懷枚特的身邊,冷不防揮出一記橫斬。
“嘖!”懷枚特心中暗呸,倒豎騎兵刀擋了下來。可塔多趁這個空擋又轉了回來,借助身體旋轉的力道出刀。頃刻間,懷枚特放棄雙手握劍,左手再次探上背後的刀鞘,將短刀擋下。因為持刀的力道突然減弱,立刻被塔多永趁虛而入,一記重擊敲在刀刃上將他打飛出去。
懷枚特甫一落地,立刻邁開步子向側方跑動,讓開兄弟倆後繼攻擊的鋒芒,伺機再反擊回去。於是三人你來我往,打了個不分上下,勢均力敵,沒有一個人可以短時間內抽身而退。
而力量稍顯不足的斯芬克就岌岌可危了。她是個十分努力但天分普通的扈從,在普通扈從中顯得鶴立雞群,就如同中等班的優等生一樣,雖然就算比起優等班的許多人都要優秀得多,但要對上如塔多永三兄弟這樣強大的武士時,這樣的實力還是不夠的。塔的力量比他的兩個兄長都大,雖然不用長兵器,但拳頭又快又準,特製的護甲不但堅固,而且沉重,更增加了刀槍不入感覺的威嚇力。
斯芬克在揮劍的同時,還得預防劍刃被他抓住,於是束手束腳,不濟地連連後退。臉上、身上不斷增添淤痕,而早上的傷還未好,此刻便顯得更加淒慘。這個扈從一邊感受被痛摳和戲耍的痛苦,一邊埋怨自己的無能,她即使死亡也從不會責怪看似對自己棄之不理的懷枚特,因為她覺得這個主人已經教會了她許多東西,而自己這番狼狽的樣子,完全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的原因。
如果再努力一點就好了,如果再努力一點……她從未想過比較對方和自己的水平,在斯芬克的記憶裏,人們從一開始總是對深紅騎士的扈從寄以厚望,那麼自己身在這個位置,就必須回應那些這麼期待自己的善良的人們。主人能夠以一對二,為什麼自己連拖延麵前這個武士都無法辦到?斯芬克一想到這裏,立刻從心底湧出一股韌性。
令人意想不到的爆發力和韌性,便是這個能力並不十分強大的扈從麵對一個實力堅強的武士還能支撐到這個地步的緣由。
可是,隻憑借這兩樣東西,似乎也到極限了。斯芬克一劍刺空,被塔一舉鑽入了破綻,腹部遭到目前為止最重的一記勾拳,身體立刻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高高飛了起來。她的意識一陣白茫,甜的辣的酸的各種糾雜不清的味道仿佛開了雜醬鋪從胃湧了出來,霎時間又變成劇痛將她的神誌拉了回來。她看到自己的劍從骨節發白的手掌中飛脫開去,看見塔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弧線,並做出跳躍的預備動作,打算將自己一舉擊潰。
然後,一把奇怪的三棱劍飛射過來,打亂了塔的節奏。
“三對三,我來做你對手。”少年冷冷地說。
“什麼?”塔惱怒地驚叫道。
“對一個扈從擺威風,你也好歹有點武士的廉恥吧。”
宗士將右手劍扛在肩膀上,步伐堅定地走上來,瞥了一眼掙紮不起的斯芬克,從背箱的暗格中掏出止痛藥,扔在她臉前,然後繼續走到塔的五步前,又瞥了一眼戰況膠著的懷枚特三人,最後歎了一口氣——
“真是沒用的家夥。”他低聲自言自語。
“哼,可別打腫充胖子——”塔的視線掃過同樣頹萎地上的巴和柳,不滿意地撇了撇嘴。“真是沒用的家夥。”
“對著雙劍,這般漫不經心也可以嗎?”來自身旁的話聲突然響起,把塔嚇了一跳,趕緊左臂一掃。隻聽見呼呼風聲,就知道落空了,對方已經詭異地再度離開了五步外,將左手劍重新持在手中。
“哼……雙劍?那種老古董的東西?”塔為自己彌補氣勢說。
“古語有雲,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這句話原封不動奉還給你。”
原地刮起一陣旋風,宗士人如離弦之箭衝到了塔的麵前,右手劍以“將對方從頭到腳一刀兩斷”的氣勢砍去。塔瞧準了攻擊長度,輕輕朝後小跳便讓了開去。右手劍落勢不停,直接砸開了地麵,然後挑起大片碎石,順手發出的奧技真空斬就藏在其中一起向塔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