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就看見暮雨苦著一張臉,我知道老師又催她交學雜費。
我過去坐到她旁邊:“我再到學校去跟老師說說可好?”說完我也想抽自己嘴巴,這學期我進出學校幾十次,均是求那戴眼鏡的瘦高個寬限幾天,再去有何用?誰也不會可憐我們這兩個孤女,校長已經找我談過話:“晨雪啊,我也知道你家困難,可是你看你如今已經成年,況且又有工作,省一點完全夠暮雨交學費,學校比你們家困難的孩子有很多,我們已經照顧不過來。。。。。。”
是的,我有工作,超市營業員,每月攏共800塊錢,要付房租水電,還要供我們二人吃喝,我與暮雨日日去菜市場撿爛菜葉,我們還要怎樣省才能夠得上那日漸昂貴的學費。
此刻學校是我最大債主,我哪有資格抱怨?
我掏出家裏唯一財產,NOKIA的藍屏手機,這還是從舊貨市場淘來,花我整整50塊,心痛了一宿。我給二姨打電話:“二姨,小雨的學費學校又在催,你看能不能最後再幫一次,你知道小雨成績好,以後考上好大學定會回報你。”
二姨在那頭語重心長教育我:“小雪,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知道你姨夫向來有病,天天進出醫院,我們自身都難保,如何能幫你們,照我說小雨也別再念書了,你問問你們超市缺不缺人手,叫她出來做事貼補家用算數,你也真夠辛苦,姐姐姐夫又去的早,真是為難你了。”
“二姨,算我求你,我以後也會報答你。”我再次低聲下氣。
“喂。。。喂。。。怎麼信號不好?喂。。。喂。。。小雪你剛剛說什麼?”二姨在電話那邊大聲說。
“謝謝二姨,那我們自己想辦法吧!”我鬱鬱掛了電話。
我並不怪他們,二姨說的是實情,他們家也家徒四壁,比我們家好不了多少,況且這些年以來,二姨已經竭盡全力幫我們。
至於其他親戚,我更是不指望,誰願意跟兩個大麻煩來往,早在幾年就與我們斷了聯係。
我隻得坐在床邊歎氣,暮雨過來抱著我:“姐姐,我不念了,我跟你去上班,我今年已經十八歲。”
我立馬跳起來:“蘇暮雨,你再跟我說一遍。”
暮雨嚇得不敢抬頭。
我卻看見她毛衣袖口脫落了好大一截,而且又短,現在快入冬,她手凍得通紅,握筆處全部都磨出血來,我偷偷落淚,這個月發了工資再怎麼難也得省出錢來給她買副手套,家裏沒有暖氣,冬天寫字該多艱難。
我訓完她又不忍,隻好溫言細語地勸她:“暮雨,你若真心疼姐姐,就拿出你的本事來考個好大學,我砸鍋賣鐵也會供你。”
暮雨今天卻反常地倔強:“不,姐姐,我跟你去上班。”
我覺出不對勁,她一定是在班上遭人欺負。暮雨在班上雖成績拔尖,但因為我們失去父母又家境貧寒,好幾個同學都欺負她,讓她代寫作業也就罷了,還時時奚落她,有一次竟然還挨了打。我拖暮雨去學校討公道,人家對方來了一幹親戚,還口口聲聲說暮雨打傷對方,非要去醫院驗傷,我們哪裏有錢上醫院,暮雨被逼得給那位同學道歉。其實暮雨哪裏會主動打人家,我們兩個無依無靠,不被人欺已經不錯,哪裏敢去招惹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