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場麵,陷入了尷尬的局麵。
二丫上前拉了拉父親的胳膊,奶聲奶氣的道:“爹爹,山茶姐姐的頭破了,一定很痛吧?”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眼底依然還流露著驚恐。
女兒的話,有如石破天驚,將饒守勤給驚醒了。
是哦,看二丫現在的樣子,她跟山茶當時一定是嚇壞了吧?尤其是山茶那孩子,怪可憐的,那可是他嫡親的侄女兒,是跟他一向非常親厚的五弟最疼愛的孩子!
饒守勤伸手摸了摸小女兒枯黃的頭發,心裏一陣刺痛,但是很快態度又堅定了下來:“俺說算了,這次就算了!打上門去,或者去找裏正,都是會讓你爺爺奶奶傷心難過,村裏人也會覺得你忤逆不孝!”
一個世人認為忤逆不孝的人,在村裏是沒有立足之地的,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給看輕了去。長大了,哪家的好姑娘,會願意嫁給他?
這,就是思想觀念的不同,如果大丫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一定會氣得大喊:“愚孝啊,愚孝!”
“俺就忤逆了,俺就不孝了!總之,今天這個門,俺一定要出!”向東憤怒了,忍不住對著自己的爹,吼了一嗓子。忤逆不孝,也不是老宅的人可以說了算的,相信裏正這點判斷能力還是有的。
饒守勤被嚇了一大跳,呆愣在了當場,不知所措。
大兒子曆來孝順,非常的聽話,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什麼重話。吃驚之餘,又有點傷心難過,有點惱怒和不安。
“大哥、向西,聽俺一句勸,冷靜一下!打上門去或者找裏正,都沒有什麼必要,因為那樣壓根就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也沒有實際的意義!老宅的人,往後咱們無視就好了,如果欺上門來的話,放手打出門去就是了!”
大丫見勢不妙,忙趁便宜爹動怒之前,連忙上前拉住了大哥和向西。說話間,她偷偷的瞄了便宜爹一眼,果然看到他的拳頭已經攥緊了,並且有揚起的趨勢。見她攔下了兄弟二人,臉上的怒氣才平息了一點,拳頭也悄悄的放鬆了。
他這是想要打人啊?大丫不禁搖搖頭,無語望天。
吃過晚飯,在大丫的呼籲下,一家人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聊天。
大丫遞給劉香椿一個粗布錢包:“阿娘,這裏有三十兩銀子,你拿去買些小雞小鴨小鵝,忍冬山上的金銀花已經長得很好了,如今在那裏放養雞鴨鵝完全沒有問題了!”
金銀花的別名,忍冬花,大丫就給那小荒山取了一個名字:忍冬山。本來,二丫還說幹脆就叫金銀山得了,被大丫給否決了。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金銀花也叫忍冬花,索性就取了這個名字。
劉香椿接過荷包,將銀子倒在了石桌上,一家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哪裏來的那麼多銀子?”饒守勤大驚,連忙追問,就怕這銀子來*路*不*正。家裏窮點苦點,他都可以接受,可是如果兒女學壞了,那他會受不了的。
“是呀,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銀子?這前前後後,一共花了將近兩百來兩銀子了。”劉香椿也連忙拉著女兒的手,關切的問道,滿臉的擔憂。
她倒不是擔心女兒學壞了,隻是害怕女兒為了銀子,答應了集*萃樓不該答應的事情。比如,給集萃樓做長工或者丫鬟什麼的。女兒有一身的廚藝,集萃樓想要買下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娘,不用擔心,這銀子是女兒*賣*菜譜得來的。女兒把從神*仙那裏學來的菜譜,賣了幾十個給集*萃樓,還給蘇掌櫃和少東家出了不少好點子。那銀子是少東家主動提出給那麼多的,一共有五百兩呢,放心的用吧,大哥和向西去念書的銀子有的是!節省一點,餘下的三百來兩銀子,夠俺們家花用十年呢!”
大丫很感動,用帶著薄繭的小手,拍了拍娘的手背,安撫的笑著說道。不過,她還是沒有說實話,隱瞞了銀子的數量。畢竟,三千兩的銀子,那可是一筆巨額的財富。爹娘都是老實人,二丫跟向西年幼,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一個不小心被老宅的人套出了實話,那可就禍*患*無窮了。
一聽這話,饒守勤的心落地了:“這就好,來路正當,那俺就放心了!”
劉香椿的眼睛卻忍不住一酸,熱淚盈眶,聲音哽咽:“好孩子,看你的手都是繭子,是娘對不起你。”
想一想牡丹跟茉莉,那手白白嫩嫩的,一點粗活也沒有幹過。而自己的兩個女兒,在老宅的時候,打豬草、上山撿柴火、下地幹農活,什麼活沒有幹過?也就是分家了,幹的活少了一點,否則的話,兩個女兒的小手一年到頭,哪一天不是傷痕累累,到處都是血口子?
劉香椿忍不住悲從中來,淚如雨下:“是娘對不起你們啊,是娘沒用,讓你們吃苦了!”她抱住大丫,又攬過二丫,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罵道:“饒守勤,日後你再犯渾,動俺的兒女一根手指頭,俺就跟你和離!”
饒守勤傻眼了。明明他沒錯,為啥妻子兒女一個個的,都要怪他呢?也不對,他不應該想要打向東,這一點做錯了。向東一向孝順聽話,他應該耐心一點,不應該想要打兒子。
他在心裏如是反省著,如果大丫知道他竟然是這樣想的話,一定會怒其不爭:老爹,你主次不分啊!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愚孝,對老宅的人沒有原則的恭順妥協!
不過,他心裏到底怎麼想,大丫是沒有辦法知道的。
她也顧不得多想,連忙去安慰劉香椿:“阿娘,別哭了,多大點事啊?爹爹什麼產業都沒有,如果他敢惹娘傷心,女兒一定站在你這一邊!”
“就是,就是,俺也堅決站在娘這一邊!”二丫伸手摟住娘的脖子,奶聲奶氣的保證。
向西使勁點頭:“娘,俺也是!”
劉香椿破涕為笑,難為情的放開一雙女兒,去打水洗去滿臉的淚痕。隨即,又去了後院收衣服。
向西跟二丫手牽手的,去了一丈開外的草坪上席地而坐,吃野果聊天。草地上鋪了一張草席,是孩子們最愛坐的地方,經常坐在那裏打撲克下象棋什麼的。
兩小孩說得不亦樂乎,仿佛把他這個爹爹給忘記了,喊了他們好幾聲,兩人也隻是含糊的應了一聲,並沒有跟平日那般熱烈歡喜的回應。
饒守勤傻眼了,他發覺自己再一次被妻子兒女*集*體*冷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貌似,他沒有做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啊?怎麼一個個的,都對他不理不睬的?
大丫家的衣服,都晾曬在後院,天晴時晾在涼亭外麵那片草地的竹竿上,陰雨天就晾在涼亭裏。
“大哥,俺們去幫娘一下!”大丫懂事的拉著大哥,舉了一個火把,跟在了娘的後麵。
在草地的四周,各種了兩棵大樹,都是從山裏移栽過來的,每一棵樹都有十年以上的樹齡。而晾曬衣服的竹竿,就搭在兩棵樹的枝椏上,非常的方便。
在修建涼亭的時候,涼亭的四個柱子上,也預先打了幾個帶彎鉤的釘子。下雨天的時候,隻要把繩子往釘子上一掛,就成了很好的晾衣繩。
這點子,還是便宜爹想出來的。這古代人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覷的,點點滴滴體現在微小的生活細節之中。大丫由衷的讚歎,絲毫沒有看低的意思。
“小心腳下,今天下了一場雨,地上滑得很!”兒女這麼孝順,劉香椿心裏很是安慰,已經恢複了平靜,非常溫柔的提醒道。
“是,娘,俺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點!”大丫笑聲朗朗,跟大哥相視而笑,為娘心情好轉而感到高興。
分家之後,阿娘的性格發生了很大變化,在大丫刻意的影響下,也在她自己的覺悟下,她不再怯弱,不再逆來順受。變得堅強多了,也開朗多了。好多事情,她都看得很開,不再輕易的絕望。對未來生活,充滿了向往,對當前的生活充滿了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