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位要被楊清羽捧在手心疼的姑娘,還沒來得及接下聘書,尚書府就因文字獄,全家被治罪。男的流放邊疆,女的入娼籍。楊清羽好不容易找著顧知荔被送去的地方,卻晚到一步,她被人帶走了。楊清羽在那個地方大鬧一場,也不過得了“杳無音訊”四字。
後來兩人再見,便是在元江登基的慶功宴上。她是美豔動人的寵妃知荔,他是一無所有的裙帶子弟。
楊清羽是元江在侯府最欣賞的人。元江知道楊清羽後來的出走,與自己奪愛有很大的關係。可是後來元江將玄機閣掌事要職交付於楊清羽,他自認官爵比女人更適合男人,所以他心中的愧疚早已煙消雲散。
昨夜雨疏風驟,吹落一地海棠花。楊少敬有書局的差事,吩咐另一位狐靈在暗中保護風逐月後匆匆離府。平日要睡到日上三竿的風逐月也難得早起。隻見她毫不留情從楊府的海棠花上踩過,帶著昨夜方修齊留下的好問題上街尋找答案。
她想煙花之地應該會有答案。仙都最大的煙花之地在西市西南角的平康宅。雖稱作宅,但是裏麵高矮不一的樓棟錯落有致,整整占據整個仙都西南角。隻因當初從一宅而起,也就一直叫做平康宅。此處徹夜燈火通明、鶯歌燕舞,早晨倒是冷清得很。
街道上琉璃酒樽散在東邊,上好紅綃落在北邊,鈿頭銀篦碎在西邊。這些被人舍棄的物件似乎都在昭告昨夜的繁盛。風逐月撿起一小片琉璃碎片對上日光,半眯著眼欣賞璀璨的天空。
“真好玩。”風逐月又撿起一片更大的琉璃碎片,把它隔在自己與世界中間,所見之處都成了五光十色的風景。正當風逐月用碎片仔細打量一盞寶石燈籠時,燈籠下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出來的是一對年紀不大的男女,男的粗布麻衣,身背大包裹,女的著一身緋紅紗衣,頭上插著一支上好的牡丹花簪子,妝容精致。兩人神色驚慌,風逐月心想這是遇到戲折子說的私奔男女了?
風逐月欠身給他們讓出一條路,可他們還沒跑幾步,木門砰一聲被人撞開。裏頭出來三個壯漢,齜牙咧嘴就往兩人身上撲。這對小情人實在是弱,沒反抗幾下就被死死抓住。壯漢們分散為兩隊,一個拖住硬要往情人身上鑽的姑娘,兩個反剪少年雙手,對著他的膝蓋就是一腳。小情人神色堅毅,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仍舊在掙紮抵抗。
“放開我!我與三三是真心相愛!”少年的頭已經被摁進泥地,揚起不少灰塵。
風逐月靠在一旁的木柱欣賞這出戲,按照戲折子的演法,接下來門內還要走出來一個老鴇棒打鴛鴦。果不其然,一個身著豔麗紫衣、披散頭發的女人搖著鑲金嵌銀的畫扇緩緩走出。女人打量了一下路人風逐月,並沒有把心思放在她身上。隻見她踱步至哭成花臉貓的姑娘麵前,歎口氣道:“三三,怎麼這麼蠢呢?男人的話能相信嗎?”
“玉姐姐,我是真的愛李郎,你就成全我們吧。”
“一個釀酒郎的兒子,自以為識幾個字就能中狀元躍龍門麼?三三,你跟著他挨餓受凍少的了麼?往後要是家裏揭不開鍋,保不準把你賣回來這平康宅,當個最下賤的娼妓。”
三三哪裏聽得進這玉姐姐的話,隻會搖頭哭泣,拚死拚活爬向李郎的懷抱。 被喚作玉姐姐的女子玉手一揮,擒住三三的大漢就要把她往回帶。忽然屋簷躍下一個小巧的身影,這個穿著橘色長袍的姑娘哪裏是別人,分明就是風逐月好久不見的羽林。風逐月還沒將招呼喊出口,隻見羽林跨步上前,將三三護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