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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京回來正在趕回辦公室的路上,石決明打來電話問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徐長卿這段時間心裏已經有了計劃,還正後悔那天釣魚的時候說話說得太多了,常言道言多必失嘛,便隻是含糊地推說最近忙著改革招商,等機會來了再說吧。
徐長卿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啟動監控,海金沙的一舉一動就全在徐長卿的眼皮底下了。
海金沙比徐長卿要忙得多,找他的人絡繹不絕,但是他的辦公室卻永遠不會超過兩個人,這仿佛是規律,外麵的人敲門,沒有海金沙的許可,是不會貿然開門進來的。
找海金沙的人大部分是醫藥代表,有的找海院長簽字付款,有的想把藥品做進醫院。
海金沙簽字時不會白簽的,每一個醫藥代表的簽字憑證下麵,都有一疊百元鈔票,徐長卿仔細的看了看,多的應該將近一萬,最少的也有好幾百,應該是按付款的額度的比例收費的。
到傍晚下班的時候,徐長卿鎖好門,關在辦公室仔細的算了一下,海金沙這一天的收入居然有八九萬,徐長卿暗道:海金沙呀海金沙,要是每天按這個數計算,你老人家在醫院當十年副院長,已經夠得上槍斃十回了。
其實情況並沒有徐長卿想象的那麼樂觀,因為有的時候一天也隻有幾千塊錢,更多的時候是一兩萬,並且星期六和星期天海金沙是不上班的,至於在家裏有沒有人去簽字,那就不得而知了。
找徐長卿簽字的人很少,絕大部分是財務部長一次性拿過來簽的,有時一簽就是半小時,要簽的字太多,也容不得徐長卿仔細的審閱。
為了麻痹海金沙和財務這一班人,徐長卿故作大度,甚至不怎麼看,尤其是貨款,上麵已經密密麻麻的簽了不少字,徐長卿隻是找個空隙就簽。倒是那些雞毛蒜皮的費用,徐長卿看得很仔細,還經常刨根問底。
這天上午,徐長卿剛剛簽完財務部長的一大堆憑證,胡小麥又敲門進來:“徐院長,有個事向您彙報一下,我有個表妹在財務做出納,她說財務付款隻看海金沙的字,隻有海金沙簽了字,馬上就付款,你隻是後來補簽的,其實那款早就付了,您給財務部簽字可要注意啊。”
“真的?有這種事?”
“她是這麼說的。”胡小麥點了點頭道:“上次買的複印機用了一個多月,挺好的,並不比進口的差,那台老複印機怎麼處理呢?”
“你去查一下,那個金沙辛怡電腦耗材公司在哪裏,然後退給他們,能退多少錢就退多少吧。”
“好的,明天我去電腦城看看。”
徐長卿又道:“你表妹叫什麼名字?”
“她叫朱玲。”
“現在方便叫她過來一下嗎?”
胡小麥馬上打電話,不一會,一個小巧清秀的女孩子敲門進來了,神色顯得有些忐忑:“徐院長,您找我?”
徐長卿連忙起身熱情招呼道:“小朱吧,你好,坐吧。”
胡小麥給朱玲倒了杯水,看著朱玲拘謹的樣子,徐長卿笑道:“我找你隻是想隨便聊一下,別緊張嘛,你在財務幹了多久了?”
“有三年多了。”
“你能不能談談對財務部的一些看法,或者是你看到的一些不正常的現象,噢,隨便說說。”
朱玲看了一眼胡小麥,欲言又止,胡小麥道:“別怕,盡管直說,包括平時付款的所有流程,是不是先付款,而後再找徐院長簽字?”
朱玲道:“以前一直是這樣的,並不是徐院長來了財這樣的。”
徐長卿知道朱玲存有戒心,不敢說話,便道:“小朱,不要顧慮什麼,你今天不論講些什麼,都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我可以向你承諾。”
朱玲道:“海院長好凶的,誰要不聽他的,肯定倒黴,他經常到各科室罵人,有時還在會上把人罵得狗血淋頭,還在我們財務室打過人。”
“他還打人?”徐長卿有些吃驚。
“我們原來的主辦會計就是因為有兩張海院長已經簽字的發票沒有及時付款,被他抓著頭發往牆上撞,後來調到收銀台,現在幹脆被安排搞衛生了。”
“主辦會計做清潔工?就是現在的清潔工嗎?”
“是的。”
“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白蔻,不是本地人,業務能力很強,我們才來的時候都是她培訓的。”
徐長卿想,他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人,真是太囂張了,沉默了一陣平複呼吸,才故作輕鬆地道:“看來海院長是個很有性格的人嘍。”
“現在所有的付款單和費用報銷單隻要他簽了字,出納就得馬上開支票,然後再由財務部長來找您簽字,而且現在醫藥代表都知道這個底細,要付款就先找海院長,海院長一簽字,別人都跟著簽,要是海院長還沒簽字的單,就壓在那裏都不著急。”
“這審批應該是從下麵到上麵一個一個的往上走啊,一層層把關,這樣簽字才有意義啊,隻有下麵所有的字都簽完了,才能找院長簽字的,院長每天坐在辦公室,他怎麼知道應該付多少錢?怎麼知道這筆錢該不該付?這下好了,院長一簽,下麵的什麼原則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