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色扭曲模糊,如水中倒影被石子擊破,一陣漣漪,等平靜下來,不見那妖狐身影,卻又處在一間喜氣洋洋的屋子,到處張燈結彩,聽屋外鑼鼓鞭炮聲不斷,屋中一對紅燭映得窗紙都是紅彤彤的,燈籠下,一名年輕的女子,眼如點漆,清秀絕俗,羞怯地端著一杯酒遞了過來,低聲道,“夫君,請飲酒!”
清雲道長見眼前人、燈下景竟如記憶裏那般一樣,連發妻左頰那顆淺痣、洞房裏被褥顏色,枕頭繡圖都真真切切,清雲道長隻覺靈識微微發沉,忙一凝神,右手一道勁風彈出,將那女子影像擊散。
景像又一陣變動,卻是在窗下看書,忽聽院外一陣腳步,有人大叫,“恭喜恭喜,皇上有令!任公子為太宰。報喜的官差已經在門外了。”頃刻間,整個府邸都熱鬧起來,鑼鼓齊鳴的、鞭炮響的,賀喜的、討賞聲、恭維的,喧嘩 。無數人圍在自己身邊,“恭喜少爺!”“杜公子日後定前途無量。”“杜老爺和公子先後為太宰,果然書香門第之家。
清雲道長見四周人影晃動,朝自己身邊逼近,低喝一聲,紫雷劍飛出一道虹光,繞場一圈,四周人影紛紛碎散。但眼前景色依然變幻不定,顯然自己還處在幻境中。清雲道長頓時麵色巨變,他修習的功法正是這類邪幻靈術的克星,自己道心堅固,成道以來遇到的幻術不止一次兩次,但大多無法動搖心神,即使偶有所惑,也隻需自己運功大周天,幻境隨即破滅。
如今自己功法神通皆出,卻依舊破不了這幻境,心底不由感歎道,這妖狐妖術如此了得,看來大有來曆。
正這時,眼前又是處在一個裏屋,妻子已著婦裝,手捧一嗷嗷大哭的嬰兒,道,“夫君,是個男嬰,還請老爺取個名字?”清雲道長此時已覺得心神不寧,當下不再答話,盤膝而坐,閉目凝神,死死守住靈台清明。然而,他雖閉上雙眼,但那幻術攻擊的乃是紫府心神,畫麵依然是湧上心頭。隻見院落前黑壓壓一片跪滿族人,領頭的正是那早年的中年儒生,此時卻白發蒼蒼。院門前站著一趾高氣揚的宦官,大聲道“太宰杜謀斷,非良臣,聽信讒言,朝堂之上攻奸良辰即刻抄家下牢,發配邊疆……”
“嗬,閹人一個,本官貴為宰輔,朝堂之事有何不能說,難道當我這太宰是擺設不成?”
“大膽,你這帶罪之身,如何能頂撞司禮監大人。”隻聽一聲尖細的鴨嗓傳來。
“嗬嗬,可笑,你這閹人把持朝廷,蒙蔽聖上,嘿嘿,居然誣陷我父親貪贓,可今日抄家,爾等也見了,除了書籍,我家所有銀兩不到五百餘兩,何來貪贓萬兩金銀。”
“好,好,好,你這讀書人,真是腦袋都讀傻了,著將杜謀斷收入天牢,其男丁流放千裏,女眷全都沒入教坊司。”一句話,全院頓時哭聲一片。
清雲道長見此景隻覺又回到那淒慘一幕,體內法力上湧,額頭青筋暴起,忍不住要一躍而起,拔劍殺光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