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萬事萬物皆靜悄悄的,腳步在地上的摩擦聲都清晰可聞。經過一處小茶樓的門口,裏麵傳出間歇性喧騰的聲音。
李梓榆手裏握著半壺酒,猛地飲一口又擦了擦嘴邊的酒水,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跌跌撞撞地磕到了桌子的一角。
發出來的動靜影響了正津津樂道的說書先生,破壞了故事當中的氛圍,前排紛紛有人轉過頭來皺著眉看他。
一個看客小聲地提醒他,說:“別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正講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柳榕奔到軍營裏找薑將軍,不料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竟然是他夜夜思念的薑青。念在過往的情誼,薑青未以違反軍規軍紀懲戒柳榕,反而把他帶入自己的帳營,將這些年來的苦水一一道出。精忠報國,上戰場殺敵的每一位勇士皆身不由己,哪怕身為指揮一方軍士的薑青也不例外。”
李梓榆滿身的酒氣,所到之處沒有不捂著鼻子的,他最終在一個離說書先生較遠的角落找到了個木凳子,坐了下來。
坐下來之後,越想越感到奇怪,越坐越覺得驚奇,甚至有種想拔刀就義的衝動。
“從營地回來之後,柳榕一洗昨日的愁苦,生活仿佛盛滿了上天對他的憐愛。那時他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此情天下獨此一份,獨此一人。
在戰爭結束之後,薑青眾望所歸,本欲辭官解甲歸田,但皇帝卻把教導公主武藝的差事交付給了他。
薑青回鄉的願望暫時擱置一邊,與此同時,他用書信與柳榕往來訴說情誼。可天若有情亦無情,公主在薑青多年的教導之下竟然產生了愛慕之意,不知前因後果的公主請皇帝賜婚,無意中拆散了一對有情人,又將這不為世俗所看好的情緣捅了出來。
天子震怒,若皇室兒女愛上斷袖之癖的將軍,則為天下所恥。一念之下,薑青被扣押進天牢,而後不久,處以極刑。
話說,若兩人未定終生,絕對不會釀造這慘淡的結局。可上天之意,哪是我們這等凡夫俗子能參透的。
而另一邊的柳榕滿懷期待再也等不來心愛之人的回信,千裏迢迢趕赴京城,卻被將軍府遣散的仆從們告知將軍已死。這時,柳榕萬念俱灰,欲與薑青一同離去。
一位仆從倉促地走出門,拉住柳榕的衣服說:吾有愛人,居常雨之地,吾謂其愛如雨,密而不絕;汝之愛,應為大愛,為蒼生。
回到柳府的柳榕換了一個人,茶不思飯不想,同鄉人皆以為他瘋癲了魔怔了。柳夫人心疼兒子,找了數位有名的大夫醫治,可每位大夫臨走時都說柳榕犯了相思病,心病終須心藥醫。
柳夫人覺得不能任由兒子就這樣繼續消瘦下去,晨昏定省以淚洗麵,苦口婆心勸道:‘我兒,你這樣折磨自己,為娘心痛啊!世間好兒女千千萬,你不要做傻事當那癡情種啊!’
柳榕充耳不聞,每日坐在房中臨摹上林賦,寫完的帖子堆滿了房間的角落。柳老爺氣得逢人唉聲歎氣,對這柳家唯一獨子默默搖頭。一日,柳夫人心肌梗塞暈倒了,醒來之後無論柳榕如何推辭哀求,她都決心為他尋覓一個好媳婦。以為隻有這樣兒子才能從失了魂魄的狀態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