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斯……啊——最後那個音好難念哦!”詩帆覺得自己的舌頭象打了結似的難受,最後竟不耐煩地大聲叫了出來,“算了!就叫你裏斯好不好,又好叫又好記,你覺得呢?”
“你在說什麼啊?”看著眼前的少女胡亂地揮動雙臂,緊閉雙眼大聲嚷嚷的樣子,這個叫做裏斯迪的男子隻覺得一頭霧水。
……這家夥完整的名字太難叫,估計多來幾次自己舌頭都不會打轉了……唔,不行,得讓他明白我的想法才行……
想到這裏,詩帆湊前身子,用手輕抵上裏斯迪的胸口,慢慢地叫了兩聲:“裏——斯!裏——斯!”
以後就這樣叫你,明白了嗎?我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你要還不明白……呼……那以後改叫你豬頭算了……
嘴裏喊著裏斯的名字,詩帆從裏斯迪的胸前抬起了頭,心裏打著小算盤的她,根本沒有發現裏斯迪臉上那微妙的表情變化。而且,現在的她也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的表現:纖巧修長的脖頸因為興奮泛著微紅;向上仰起的小臉也布滿了紅暈,變得更加嬌美可愛;晶瑩清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巴著,象是快透出水來;溫潤柔嫩的小嘴吐氣如蘭,半開半合的樣子仿佛是在渴求著什麼……那樣子要多嬌媚有多嬌媚,要多誘人有多誘人。
“裏斯……裏斯……”少女看到男子有些呆滯的神情,還以為對方在為自己這樣的叫法發懵,更加得意地叫了起來,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
在詩帆一聲聲嬌憨的叫聲中,裏斯迪的眼神越加迷離起來,一個被封存在心裏許久的身影再次浮現在眼前……
翠綠的枝葉、清澈的湖麵……千年的蒼樹下,一襲白色長裙的少女轉過了身,風吹過,長裙飄飛,粉色的發絲如有生命般飛揚在空中……
“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裏斯迪……”
“很溫柔的名字呢……就叫你裏斯吧……可以的話,帶我一起走好嗎?”
“……”
裏斯……在我聽來是多麼親昵的稱呼嗬……我一直相信……隻有你才會這樣叫我……
……
眼前嬌憨地輕呼著自己名字的少女,在裏斯迪的眼裏漸漸起了變化,仿佛和記憶中那相似的身影重合了起來……
看到裏斯迪那睜大的眼睛和越加激動的神情,詩帆漸漸感到了不對勁,如果說剛才裏斯迪的眼神有些呆滯的話,那現在他的眼神裏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原因的熱切,就好象……就好象看到了讓他無比興奮的東西。
她還沒有所反應,一隻手就扣上了她的腰,接著突地感到身子一緊,整個人就被擁在了一個寬闊的懷抱裏。一瞬間,她隻感到窒息,接著就是一陣頭暈目眩。
“艾露妲!是你對不對?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來了嗎?是的,一定是你!我知道你沒有死!”緊緊擁著懷裏的少女,有著暗藍色頭發的男子大聲叫了出來。
詩帆的腦子裏一片混亂,男子把她摟抱得那樣緊,讓她呼吸都困難了起來。但相對於身體上的難受,心理上的震撼更讓她無比恐懼——
我被男人擁抱了!?
我被男人擁抱了!?
“啊——!!!”
少女發出了高分貝的尖叫,也不知哪來那麼大的力氣,一把猛推開緊抱著他的男子,然後飛快地退靠在樹幹上,兩手交疊地護住胸部,臉上寫滿了驚惶與恐懼,美麗的大眼睛裏也迅速噙滿了淚水,就差快哭出來了。
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的裏斯迪呆呆地望著她,眼神漸漸地恢複了清醒。看到詩帆渾身打顫、驚惶無助的樣子,他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頓時眼裏湧起了深深的苦澀,接踵而來的便是十二分的悔恨。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做出的行為深深地刺傷了少女。
當然他也不可能知道,少女那柔弱無助的表現下有著更深層次的含義。
有些無力地站起身,裏斯迪的眼神變得無比的黯淡,臉上的表情也滿是苦澀,他張了張嘴,發出一聲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對不起……”
這之後,男子失神地轉過身,搖晃著身子朝回走去,他的步伐是那樣的緩慢而沉重,仿佛整個人經受了巨大的打擊……
……
接下來的三天旅程裏,詩帆沒有和裏斯迪說過一句話。而且,她開始刻意地和裏斯迪保持距離,不到萬不得以,她絕不會讓裏斯迪靠近她身邊,晚上睡覺時也時刻注意著裏斯迪的動靜,即使睡著了,不一會兒也會驚叫著醒過來,那一夜的事,在她的記憶裏留下了厚重而恐怖的陰影。
相對於她的處處警惕,裏斯迪的情緒則顯得無比的低落和萎靡。封存在心靈深處的痛苦記憶猶如一道傷痕,在那夜被再度撕扯開來,而曾經發誓要平靜麵對那逝去的一切的決定也變得毫無約束力可言。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偶然間發現的少女能給他的心境造成如此大的波瀾,難道隻是因為她和記憶中的人有著相同的發色嗎?
默默地穿行在林間,默默地休息,默默地吃東西,默默地睡覺……兩個人就象陌生人一樣,彼此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做哪怕是一丁點的交流……
第四天上午,他們終於走出了那片廣袤的林原,詩帆也得以第一次見到尤美尼亞那湛藍明淨的天空。但她隻感到又一陣窒息,橫在眼前的,竟然是一片無邊無際、黃燦燦的沙漠!一座座沙丘此起彼伏,在陽光下反射著金黃色的光,看得她眼睛發花頭發昏,想到又要進入這種地方,她隻感到渾身無力。
尤美尼亞世界都這樣荒涼嗎?走了這麼遠連城鎮也沒見著一個,天啊……這樣大的沙漠,走進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
看到詩帆癱坐在地上,兩眼無神的樣子,站在不遠處的裏斯迪察覺到了她的想法,臉上顯出的神情象是無奈,又象是痛心。猶豫了半晌,男子終於說出了四天來第一句話:
“忍忍吧,隻要控製好飲水,三天就能夠走出去。過了這片沙漠,就能夠平安地回去了。”
詩帆還能說什麼呢,她強打起精神,慢慢地跟著裏斯迪走入了沙漠。
白天,陽光熾烈地曬在身上,沙地裏升起陣陣熱氣,襲麵而來;晚上,風呼嘯著刮過,帶起滿地的沙塵,鋪天蓋地……在嚴格控製飲水的情況下,幹燥的幹糧不能提起自己一點的食欲,缺水的身體失去了力氣,兩腿象灌了鉛似的沉重,大腦也變得無比的遲鈍,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事,就是向前走,向前走……
第二天晚上,裏斯迪終於告訴詩帆,由於行程比事先所想的快,最遲明天上午就能夠走出沙漠。聽到這個消息,虛弱的少女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停下來宿營時,她也幫著打理起東西來。看到她雖疲憊卻強打著精神的樣子,裏斯迪心裏泛起一絲不忍,趕緊拿過她手裏的東西,要她坐下休息,自己忙了起來。
這個時候,兩人體力的差異一下子變得特別明顯,詩帆撐坐在沙地上仍止不住地喘氣,裏斯迪卻能夠大氣不出地忙東忙西,這讓氣喘籲籲的少女好不羨慕。
哎,女孩子的身體就是嬌弱,菲茵要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也會忍不住搖頭吧。不過,也不能怪自己啊,誰叫自己隻是個普通人呢,縱然擁有神的身體,卻不知道怎麼應用,發揮不出力量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菲茵啊,你大概會後悔選我做你的新生吧……就算你不後悔,我也會後悔哦……嗚~幹嘛不給我一個男人身體呢……
詩帆亂七八糟地想著,又休息了好一陣,這才感覺沒剛才那麼累了。這時裏斯迪已經打理好了一切,手裏拿著兩人的幹糧走了過來。
那是一些象是用麵粉做成的餅狀食物,似乎還放在太陽下曬過,很硬。詩帆有些厭惡地別過了頭,這兩天一直吃這個,每次她都咬得嘴巴疼。想想明天上午就能走出沙漠,堅持這一頓不吃東西應該沒事,她決定這一頓翹“飯”。
——哎,我以前世界裏的人造食物啊,現在我是多麼懷念你們啊!想著那個時候總是對你們不屑一顧,真是太不應該了,如果現在還能再見到你們,我一定會深情地把你們咬在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