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歸想,對方的話還是要回答的,不然就太沒禮貌了。詩帆抬起頭,對眼前的少女抱以一絲微笑,然後回答道:“當然可以。”
剛才進教室時,詩帆為了避免別人的打擾,特意把位置選在了處於教室前端,並且緊挨窗戶的地方。這個地方沒有幾個學生入座,離教室裏僅有的幾個男生的距離也相當遠。現在少女的意思便是想坐她身旁的那個空位,那個位置並不屬於她,但少女卻開口征求她的同意,這種禮貌的舉動立刻博得了詩帆的好感。而在得到詩帆的同意後,少女再次禮貌地道了聲謝,這才攏過長裙在詩帆身邊坐下。
得到少女坐下後,詩帆這才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她。老實說,少女的容貌的確美得令人窒息,絕對算是自己見過的人中首屈一指的了,或許僅就外表而言,估計那些住在神域的女神也不過如此吧。而就少女禮貌的言辭,文雅的舉止看來,她一定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最重要的一點,她和自己一樣,沒有穿伊斯尼亞學院的校服。
之前詩帆曾聽謝麗說過,伊斯尼亞學院裏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有一定身家背景的學生可以免穿校服。於是,看一個學生穿不穿校服幾乎成了學院裏區分平民學生和貴族學生最簡單可行的辦法了。對於這種帶著階級歧視意味的規定詩帆多少有些憤慨,然而在細想過後她也明白這是學院的無奈之舉。畢竟學院太負盛名,少不了有達官貴人的子弟來這裏就讀,甚至還有各國的皇族在裏麵。學院的確沒有必要因為這些小事而得罪他們。
而在現在,放眼整個教室,沒有穿校服的就隻有自己和身邊的這個少女。自己是因為甘迪奧的關係而不用穿校服。(其實是因為謝麗的堅決反對,她說詩帆穿上藍布長袍簡直是辱沒了詩帆的身材,事實上詩帆本人對於這個倒沒怎麼在意)那麼,旁邊的少女又是因為誰的關係而不用穿校服呢?
正這樣想著,詩帆看到少女側過身朝向自己,一邊微笑一邊開口道:“你好,我叫芙蕾婭,以後就是同學了,請多多關照哦!”
看到對方那絕美的臉上綻放出的溫柔而和藹的笑意,詩帆差點就沉醉其中了。還好她馬上反應過來,略顯窘迫地回答道:“我叫詩帆,也請多多關照。”說完臉上不禁泛起淡淡的暈紅。
老實說,這個叫芙蕾婭的女孩子真的好美,而且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親和力,真不知她是怎麼做到的……還有芙蕾婭這個名字好熟啊,怎麼感覺在哪兒見過……芙蕾婭……芙蕾婭……對了!這不是自己在謝麗拿來的那份傳單上見過的名字嗎?原來傳單上說的另一個女孩子就是她!
心裏驚訝於自己的發現,詩帆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想到自己來時路上的情景,詩帆立時對芙蕾婭產生了同命相憐的感情,口中不禁問道:“你也覺得我選的這邊位置比較好?”
“恩,這邊靠近窗戶,空氣很好呢!而且……”芙蕾婭說到這裏望了望教室另一邊那幾個不斷往這邊偷瞄的男生,再扭回頭來看詩帆。兩人不禁相視一笑,目光裏大有“英雄所見略同”的味道。
就在這時,教室裏突然安靜了不少,遠來是授課的導師到了。詩帆和芙蕾婭轉過目光,隻見一個男子以不疾不慢的步調走過教室一側的過道,然後上了講台。這是個約莫三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有著棱角分明的臉孔,眉目如劍,薄唇緊抿,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他的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硬麵教科書,身上則套著深藍色的魔法袍,魔法袍的下擺及袖口都繡有黃色的花邊。詩帆一下就從花邊的顏色推斷出了男子的身份,讓她略感驚訝的是男子居然達到了魔導師的級別。這時芙蕾婭傾過身子小聲解釋道:“這是我們生命魔法科的導師,叫奧林·;斯坦那,現在三十一歲了,七年前他就取得了成為魔導師的資格,是很厲害的人呢!”
“咦,那麼厲害?”驚異於對方比自己想像的更有天賦,詩帆小聲附和道。這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導師的了解竟然空白到一無所知的地步,不禁疑惑地問:“芙蕾婭你怎麼知道那麼詳細啊?”
“這個……很難用幾句話說清……”芙蕾婭的嘴角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總而言之,奧林·;斯坦那導師是一位值得讓人尊敬的導師,他在魔法方麵的天賦絲毫不亞於年輕時的甘迪奧·;休伊斯坦院長,但他卻放棄了許多成名的機會,拒絕了許多權勢的邀請,而甘願在伊斯尼亞學院當一個不受重視的科目的導師,這份氣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聽著芙蕾婭以滿懷敬意的語氣細數奧林的種種,思覺無比敏銳的詩帆一下就推測出了話語背後暗藏的事情。這麼說來,芙蕾婭所處的家族或勢力一定有過拉攏奧林卻被其拒絕的尷尬經曆吧。奧林再有天賦,也隻是在生命魔法領域裏有建樹而已,對一般的皇室或貴族而言並無太大價值。到底是怎樣的勢力,而要去拉攏一個生命係魔法師呢?細細思索了一下,詩帆的腦海中漸漸有一個名詞浮現了出來,但最終她還是忍住沒有說出口。
與此同時,講台上的奧林已經放下了講義,雙手撐在講桌上,開始了他的開場白:“各位同學,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生命魔法科的學生了,希望你們能刻苦努力,早日成為一個合格的生命係魔法師。我是你們休學期間的導師,名字就不說了,相信你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非常了解我,以及我這個人的教學手段。”
這段話一出口,詩帆立馬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個奧林竟然連自己的名字也不介紹,還自信滿滿地認為學生知道他的名字,這……這也太自大了吧?這樣想著,當她聽到奧林接下來的話時,更是一陣眩暈,方才聽芙蕾婭談起他時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立時全軍覆沒。
“勤勉努力的學生將受嘉獎,並得到我的重視,同時擁有更多掌握高深知識的機會。如果有誰懶惰而不思進取,就會受到我施與的嚴厲責罰。至於那些依靠關係混進生命魔法科,以為靠著背後的大人物和漂亮臉蛋就能混好一個好前程的學生,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你將在未來的三年裏一無所獲。”
詩帆橫聽豎聽都覺得奧林最後的話象在針對她一樣。這種想法本來還不太真切,但當她看到奧林在說完後有意無意朝她投來的一瞥時,她立馬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一時間,她那嬌俏的小臉漲紅了起來。
什麼叫“依靠關係”混進生命魔法科?還有“背後的大人物”和“漂亮臉蛋”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個大男人以為我是靠著甘迪奧才進的生命魔法科嗎?還有還有,長得漂亮點就不能學生命魔法?這算哪門子邏輯?詩帆越想越氣。
講台上的奧林也不再多說,翻開那本厚厚的講義,開始闡述生命魔法的由來和存在意義。他的聲音很沉穩,神情也泰然自若,所講到的東西也是一環扣一環,沒有絲毫紕漏。但坐在座位上的詩帆就不那麼好受了,奧林剛才的那句話重重地打擊到了她的自尊心,又不好當著眾學生的麵發飆,隻好從授課開始就一直低著頭生悶氣。旁邊的芙蕾婭察覺到這點,示意性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見她仍沒有反應,隻好無奈地苦笑一下,繼續聽奧林講課去了。
“生命的真義在於循環,當你們有所付出後,不要因為沒有立即見到效果而灰心氣餒,要知道回報是要經過一個循環才會到來。這是偉大的生命女神艾莉茜婭給我們的教誨,請大家要時刻牢記。”奧林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環視全場,“關於生命魔法的存在意義就講解到這裏,大家還有什麼疑問嗎?”
等了幾秒,教室裏仍是一片靜默,奧林見此便翻過講義,打算講解下一小節。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我有!”聲音雖然嬌柔,但滿含怒意的語調還是傳遍了整個教室。抬起頭的奧林,第一眼就看到了從座位上站起來的詩帆。此時的詩帆,全身上下不住地微微顫抖,兩隻小拳頭攢得緊緊的,清純姣美的臉龐正顯現著刻意壓製的怒意和倔強混合的表情,那樣子猶如一朵嬌豔卻帶刺的玫瑰。
“這位同學有什麼疑問?”奧林稍稍仰起了下巴。對麵的詩帆立即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代表挑釁和不屑一顧的元素的存在,這讓詩帆更加堅定了要打擊一下這個大男人囂張氣焰的想法。
“既然艾莉茜雅女神認為生命的真義是循環,那我想知道的是,所謂的循環具體是怎麼一回事。是死而複生嗎?”詩帆目光炯炯地盯著奧林,語氣也犀利了起來,力求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這是誤解。”麵對詩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奧林也不遑多讓,直接對上她的目光說,“世間萬物都是由地、水、火、風四大魔導元素構成,人體也不例外。一個人死去,他的靈魂消散,肉體也隨之腐朽、變質,最後回歸為遊離的元素,這些元素在經曆一係列重組、打散後,又會參與到新的身體的構成中去,這才是循環的本意。至於死而複生這種事……”說到這裏奧林的嘴角綻開一絲嘲諷的笑意,臉上更是一種“這樣無知的問題也能問出來”的輕蔑表情,“生命有誕生就一定有消亡,就象有果必有因一樣,這是神定下的規律,誰也無法改變,所謂的死而複生不過是人們無聊的空想罷了。這位同學,在你對生命的本意沒有最基本的了解之前,請不要亂作猜測,妄自懷疑神喻的正確性是很不好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