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殷修回答得很果決,耷拉著眼皮,“你能不能別每天都來煩我了,整夜都睡不好,吃了那麼多肉喝口茶又怎麼了?那麼矯情做什麼?”
兩人的聲音在夜晚很清晰,幾乎整條胡同的人都能夠聽得到殷修的話,都忍不住縮在被窩裏倒抽一口冷氣。
他們曾見過震怒的夜娘娘一口咬斷了一個人的腦袋,也見過一夜之間被踏平的房屋以及滿地支離破碎的人。
整個小鎮也就殷修敢這麼跟夜娘娘說話,真的是在死亡點上蹦迪。
夜娘娘的表情開始扭曲,她巨大的手掌一把拍向了殷修房屋的玻璃窗上,整麵玻璃哢地一聲出現了裂縫,驚得其他人心裏一顫。
“我要生吞了你!殷修!我一定要生吞了你!”伴隨著咬牙切齒地嘶吼,女人的身體不斷撞擊著殷修的門窗,尖銳的聲音在夜色裏刺得人耳朵生疼,更讓人心驚的是門窗發出的嘎吱聲響。
脆弱的門板被撞得哐哐作響,螺絲鬆動,玻璃窗也顫動不止,裂痕遍布。
即便規則裏寫著夜晚的房屋隻要緊閉門窗就是安全的,但萬一被撞壞了,可就不一定了,至今為止還沒有人敢去嚐試門窗到底會不會被撞壞。
“真吵。”殷修一把拉上窗簾,挪了桌子堵到門口,繼續回到沙發上看電視。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共六年,他在這住了多久,就被夜娘娘吵了多久。
殷修都已經習慣了晚上看電視,白天釣魚打瞌睡的日常了。
在夜娘娘的嘶吼聲中,小鎮的黑暗裏開始響起細碎的聲音,“他又招惹夜娘娘生氣了,明知道夜娘娘脾氣不好。”
“夜娘娘也拿他沒辦法,他沒觸犯規則,夜娘娘也進不去。”
“這個人到底想在這待多久啊?不進副本也不出去,哪有人在這樣的地方住了六年的。”
“其他玩家都怕我們,怕夜娘娘,他是一點都不怕,而且他身上那把刀……”
“算了,去看看其他人吧,總感覺今晚的小鎮很潮濕,很不舒服。”
“興許是快要下雨了吧。”
天空在幾分鍾後降下了雨點,淅淅瀝瀝的聲音落滿了整個小鎮,一股潮濕的風刮過小鎮的胡同,也幾乎是同時,那哐當哐當撞擊著門窗的巨大顫動聲戛然而止。
殷修一怔,轉頭看向窗戶,今晚這麼早就回去了嗎?
平時不鬧到天亮都不會讓他睡覺的。
殷修起身掀開了窗簾,幽深的胡同裏已經沒有了那具龐大的身體,隻有從天空而下滾落的雨珠摔在了地上,濡濕了滿地的規則單。
遠處雨霧之中不斷亮起了燈,也逐漸響起了人聲。
下雨的夜晚是唯一可以開門的夜晚,對鎮上的玩家而言是難得的自由,也可以去尋找來到鎮上的新玩家,為自己添點同伴。
但那都跟殷修沒什麼關係,他一拉窗簾,迅速回到了床上睡覺。
難得不被打擾的夜晚,聽著窗外的人聲雨聲,一定能睡個好覺。
殷修縮進被窩,意識朦朦朧朧了片刻,夜晚的降雨聲中,一道異常的腳步聲忽地出現在了胡同的入口處。
他咻地睜眼,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聽覺上。
那道聲音踩著水窪緩緩地順著胡同的小道走了進來,平靜地穿過所有其他玩家的腳步聲像是有目的一般地漸漸靠近這裏。
沒有任何人阻攔他,也沒有任何人為他停留,就像是被小鎮所有人無視了一樣,隻有這道腳步聲很幹脆直接地穿過雨聲來到了他的房門前,停住。
殷修躺在床上沒動,看向了自己的房門。
在被夜娘娘猛烈撞擊過後的脆弱門板之下,一道悠長的影子立於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