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潔到達其口鎮時已經是下午四點。
拐過最後一條蜿蜒的山路,巨大的山體往後移去,前方的雲層陡然壓低。
天邊墨黑的一片使她不得不打開車燈避讓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坑窪。
導航裏柔和的女聲在一處山腳停下,藺潔拿出手機核實。
再往前開一截就能到了。
手機響起,藺潔劃開接聽,那頭很快傳來略帶焦急的男聲。
“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了,我說了這個項目完了我跟你一塊去。”
是陸寬廷。
她的青梅竹馬,那個囉嗦雞婆。
“這不正好我沒事嘛,看到線索就出發了。”藺潔笑笑,破爛的道路使她降低了車速。
一個月前,她在一份雜誌上看到了張照片,照片中青山綠樹,亭欄上藤蔓錯綜複雜,遠處是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天,金色的地平線射出幾道奪目的光。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瘋狂生長。
她想來看看這個地方。
根據熱心網友提供的資料,藺潔當天就搜了這個地方。
陸寬廷放心不下,本說要跟她一起來,結果手裏工作多到甩不掉。
藺潔也不等他,收拾行囊就出發了。
雲層越壓越低,隱約能聽到沉悶的雷鳴。
“記得把行程發我……自己小心……知道嗎……”
電話那頭已經有些斷斷續續。
“知道了,別擔心,我這信號不好,先掛了。”
“電話……係……”陸寬廷還在叨叨。
天邊轟的一聲炸雷,藺潔趕忙掛了電話。
十來分鍾後,藺潔到了目的地。
她將車停在山腳,拿出後排的背包和畫板,開始清點東西。
車窗外有人聲傳來,藺潔轉頭看去,是三五個穿著藍色工裝的人,他們手裏拿著一些儀器和記錄簿,正往古其山走去。
藺潔想問路,結果那群人走得極快,等她打開車門,隻留下幾個小小的背影。
藺潔眯了眯眼,人群裏有個高大筆直的背影,他穿著件棕色背心,藍色工裝上衣隨意搭在肩膀,另一邊背了一個漆黑的箱子,藺潔視力極好,能清楚的看見那緊實的背肌溝壑分明。
那人正側頭跟旁邊的人說話,因為太遠,藺潔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一頭短寸下眼窩微陷,鼻梁高挺,再往下,隱隱能看到滾動的喉結。
藺潔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一瞬。
天空一道沉悶的響聲打斷她的觀望,藺潔趕忙從車裏拿出東西,再回頭,那群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藺潔背著工具包,手裏拿著畫板,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踩在崎嶇的土路上,突然空中轟隆一聲,豆大的雨點頓時砸了下來。
藺潔暗叫不好,這山路本就是人踩出來,沒有階梯全是土,雨又來得猛,很快腳下就泥濘一片,踩上去又滑又溜,藺潔不得不盡量往一旁的草坪踩,這才穩住了身形。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她知道這場雨一時半會停不了,隻能舉起畫框頂在頭頂暫時擋雨,抬眼望去,周圍已是霧蒙蒙一片,她不知道離半山腰還有多遠,心裏猶豫著要不要折路返回。
隨即又一咬牙,五百裏的路都趕過來了,還怕著區區一條山路。
藺潔抬腳往旁邊草叢踩去,卻突然腳下一空。
“啊!”還沒來得及收腳,她整個人就失去平衡栽了下去。
山坡不算陡,但四下除了雜草就是泥,下雨泥地又滑。
藺潔像坐滑滑梯般硬是落了五六米,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終於抓住某個凸起的樹樁,這才沒有接著往下掉。
她低頭看去,一眼看不到頭,又不敢鬆手,隻能這麼半吊在山坡上。
她伸手去摸背包,裏麵放著手機,但是現在背包已經扭到了背後,她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拉到拉鏈,又不敢挪動身子,隻能作罷。
“有人嗎?有沒有人啊?”
求生的欲望逐漸升起,盡管知道這人煙荒涼的山坡不可能有什麼人來,藺潔還是一聲一聲的呼救著。
半小時後,她體力已經耗盡,攀著樹樁的手逐漸無力,就連視線也開始模糊。
雨已經有變小的趨勢,但是她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