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皇帝以崔家欺男霸女,肆意斂財,皇後毒殺幼子,庶女為嫡欺君罔上等罪判崔氏一門子女永不得入京或為官或嫁人。
或迫於崔家權勢,皇帝不好趕盡殺絕。沒追究崔家庶女為嫡一罪,隻是讓他們一族暫時不能入京。
周櫻此事後大病小病一直斷斷續續,醫女也沒有辦法。她心疼崔家皇後有時還會去看她,二人就坐在長春宮大槐樹下,相顧無言,一坐就是一天。
皇後不久就病逝了,死前那樣純淨嬌俏的一個人瘦得皮包骨,秀麗的頭發竟全白。才二十五歲的皇後形同老嫗,臉上幹枯滿是褶皺。
周櫻被她這樣嚇到,握著皇後的手一直說對不起,怪自己沒保護好她。
其實皇後自己熬不住了。
這皇宮看似繁華卻像一頭會吃人的怪獸,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崔家遭此一難,她怕自己母親被自己連累,讓周櫻將自己偷偷攢的錢送給她母親。
她說這二十兩銀子是幹淨的,是自己每天繡些繡品托人拿到宮外換的銀子。她說自己行將就木,隻希望周櫻不要怪她,她母親能在崔家活下去。
周櫻淚目,她實在不想到,皇後這些年獨自在著深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活得這樣艱難。
或許死亡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周櫻不敢想自己日後會成什麼樣,皇帝本來說要立她為皇後,周櫻推辭了,自請降為淑妃,為早逝的孩子祈福。
皇後之死對周櫻打擊很大,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年才勉強能下地。周淩偶爾來信詢問近況,也被周櫻敷衍過去。她不知道每回周淩遞進來的信都先要查看,無誤後又拿給周櫻。
這之後皇帝想來看她都被推辭,實在推脫不了,來了宜秋宮便閉而不見。
皇帝哪受得了這閉門羹,次數多了就不來看她。隻是每年采選入宮的新人會叫到她跟前聽訓,周櫻也不推辭。
她們看著端坐高位的淑妃娘娘,眼裏有懼。
周櫻聽著她們嘰嘰喳喳談論各自見聞心中茫然若失,有時聽到這些周櫻會發愣,似在透過她們回望當時勇敢且堅定的自己。
她也會半夜無人睡不著時披衣去禦花園走走,會看看夜晚不一樣的天空和月亮。
新入宮的她們都喜歡來宜秋宮陪淑妃娘娘說笑,覺得她人好的同時也感覺她笑得蒼涼又悲傷。
那樣明亮的眼裏再無光亮。
那幾年宮裏雖有爭寵倒也算太平,礙與周櫻她們不會將事情做的太過,以免刺激到她。周櫻會照顧到每一個人,會關心一直沒有得寵的美人每日分例夠不夠,會關心她們冬天炭火暖不暖。
若問周櫻為何這樣做,她想她是愧於當年沒能照顧好皇後,讓她在整日驚慌中鬱鬱而終。
她們離了父母家人,失去自由來到皇宮,若她還不能盡己所能照顧一二,不知又有多少紅顏要薄命。
她想這裏麵冤魂已經夠多了,能讓她們輕鬆些也算功德一件。周櫻一直行善舉也是希望早逝的孩子能早入輪回,下輩子投個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