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淩晨兩點零五分
流澗小區5號樓412,好,離得不算遠,D很快找到了這地方。找了個地方停下了車。周邊都是公寓樓,抬起頭,這天空可不像早先在郊區那裏那麼明亮而清澈。這個叫“流澗”的公寓樓有些房間還亮著燈。不管其中有沒有這家夥,這家夥現在是睡著了,還是在幹別的什麼勾當,無論如何都得讓他明白一個道理:他他媽的差點害死了一個人。
進去,發現這些公寓可能都有十幾年了吧,裏麵非常髒亂。樓道牆壁上表麵的白色漆都已脫落,裸露著沙土,有些地方都要露出裏麵紅色的磚頭來。牆壁上到處是鞋印,還有各種胡亂塗寫的髒話。這裏真夠髒的。電梯也不開,好在樓層不高,爬到了四層。
吸口氣,咚咚咚,敲門。沒什麼反應,睡著了?咚咚咚,再一次敲門,還是沒有應答。當當當,拳頭加重了力氣,敲得更厲害。
“誰?”
“我找劉洪!”
“找誰?”
“劉洪,我是劉洪的朋友,有點事兒。”
“你是誰?”一邊說著,有人好像出來開門。
“你是劉洪吧?”
“我是,怎麼了,你是誰啊?”出來一個家夥,個兒不低,上身
印著切格瓦拉頭像的短袖,牛仔褲長長的,直拖到地上。臉比較白,還戴副眼鏡,有那麼點意思。這個劉洪看見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門口,表情很驚訝。倆人根本就不認識。
“哥們兒,我能不能進去坐坐?”“你是幹嗎的?”“是因為一個朋友的事兒,來找你聊聊。”“……”上下打量著D。“小白你應該認識吧?”“你幹嗎,這跟小白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是誰?”“有些事兒你做得不地道,我作為朋友覺得不舒服,想來溝通一
下。”感覺像黑社會。“你是什麼人,你怎麼認識小白?”“這跟你沒關係吧,我就說幾句話就走。” “有話在這兒說吧。” “嗬嗬,行,在這兒也行。” “艾倫,是誰呀?”裏麵還有個女的的聲音。嗬,還真是有故事
啊,今天算是碰上我了。“哦,裏麵還有人啊,是不是打擾了?”“有話快說,我沒時間!” “出來說吧,這麼站在門口也不大合適吧,還打擾人家休息。” “……”這小子也不知道D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看起來有點緊
張,但看D,要不答應就根本不打算離開的架勢,隻好跟著D走了出
來。倆人走到了樓道口。“新女朋友?看來你泡妞本事還不錯啊。” “我跟她已經結束了,是她讓你找我的?切——”很是不屑一顧
的口氣。“今天是你打的電話?”“是我打的……怎麼了?”底氣明顯不足。怒氣湧上來,D卻用平和的口氣說道。“哥們兒,打過架沒有?”“……” “來,我教你,你先給我來一拳——”看對方沒反應,D接著說,
“你不來,那就我來了,啊?”這家夥卻向後退卻。
“來吧,這樣——”D伸出右手,本來想撫摸一下這位年輕人的胳膊,但是很明顯,給了對方一個錯誤的信號。他看D的手伸過來,右手很倉促地舉起來掄向D。
D向左一側仰,接著整個身體倒向對方,順勢舉起右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臉部。這家夥踉蹌了一下,晃晃悠悠地再次向D撲過來。D早已站好了有利地形,左腳再向前跨一步,然後是一記右勾拳,緊接著又是一腳,直接命中胸口處。這家夥幹脆癱倒在地上,窩在那兒,掙紮一會兒,再也沒爬起來。
好久沒動過手了,還跟一個小孩動手,嗬,D才不在乎,20歲以上都算是成人了,有些家夥是需要一些教訓才懂得做人的道理的。D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發生了什麼,但他不需要對每個細節都要了解清楚,然後評判到底誰錯誰對。這裏本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爭吵,分手,失戀都很正常。隻是小白,她想到了自殺。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可能。一個男人不管你現在還愛不愛對方,但辦事兒一定要利索。做人要遵守最起碼的遊戲規則,這邊還裝著無辜搞曖昧,那邊已經跟另一個上了床,這就足夠了,這種家夥當然是欠揍型。
“哥們兒,記住了,做男人就做得幹脆點,別他媽磨磨嘰嘰的,你小子差點殺了人,知道嗎?”
小毛孩抬起頭,臉上都是血,痛苦的表情看著D。D見那情景不是很爽,下樓跳上了車,離開了那裏。一邊開著車,一邊還在回想剛才的情景,又想到了高中時打架的那情景。是不是過分了?臭小子,該給個教訓。不知道小白知道了會怎麼想。
接下來,老李的事兒也想個辦法幫一下。這就是他從那個幹草垛處爬了起來重新回到城市的時候想到的美妙計劃。D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隻是憑著直覺做事兒。現在哪有什麼道德,哪有什麼好人。他也討厭做好人,為了做好人而做好人,那確實很沒勁。做人都是做給別人看的,自己活得不是自己的人生。現在這個社會,還是先顧著自己吧,自己覺得不爽的事兒,他是絕不會做的。
而D 做什麼所謂的別人眼中的好事兒,也從來沒想過什麼回報。他是為了救小白,因為他覺得她很可愛,值得他這麼做。他也想幫一下老李,因為他覺得他是好人,負責任的人,能幫就幫。但從沒想過要他們對他感激什麼,或者一直記著他的好。他做這些都是憑著直覺,憑著一種本能。他覺得他應該這麼做,他就是想這麼做,所以才這麼做的。
現在該幹嗎,家也回不了,公司也去不了,車也不是自己的。D漫無邊際地開著車,看見胡同裏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吧,叫什麼“巴蒂”,就把車開了過去。進去裏麵燈光昏暗得很,感覺讓人昏昏欲睡。
找個地方坐了下來,跟服務生要了杯啤酒。已經很晚了,人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這一晚,真想找個人好好聊聊。旁邊也有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中年男子,也是一個人在那兒喝酒,D 湊過去。
“一個人?”
“一個人,嗬嗬,你也是?”
“嗯。這麼晚沒回去,跟家裏吵架了?”D 調侃道。
“哦,沒有沒有,隨便來坐會兒,您呢?這麼晚怎麼也一個人?”
那男的笑嗬嗬的,說話倒是很客氣。“我,嗬,我今晚事情比較多一些。”是多了一些。“嗬嗬,應該是,而且還動刀動槍的,是吧?”這小子幹嗎的,盯了一眼,他倒是拿著酒杯,哼哼著,一副悠然
的表情。“什麼動刀動槍的,什麼意思?”他不慌不忙,用下巴指了指D的前麵。D坐在椅子上,那把別進
腰帶的槍正好往外漏了一點,不由得伸手上去護住。“你想幹嗎?”“不用緊張,都是朋友,嗬嗬,這把槍我知道,Five‐seveN,勃朗寧,比利時最新一款製式手槍,裝彈量15發,射速650米每秒,
可以穿透防彈衣……”靠,這是誰?公司,警察,還是特工?“你是誰?”“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這不是那小子嗎!一模一
樣的口氣!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怎麼會在這裏?D一下子懵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就是那小子,早上給他打電話的時候第一句也是這句話,把他卷入了這一場夢魘般的死亡遊戲當中。這幽靈般的家夥,怎麼又出現在這裏,這到底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