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籟俱寂……
讓本就昏暗不明的屋子裏,更顯寂寥,一盞油燈擺在桌上,照亮了床上少婦幹枯的臉。
“……表哥,謝謝、謝謝你來看我,夜深了,你回去吧。”少婦嗓音沙啞虛弱,一句話要斷斷續續幾次才能說完。
“可人,他呢?你病成這樣,他為什麼連個人影都不見?”壓抑的嗓音裏裹著濃濃的怨與恨。
“他啊,他忙……”可人蒼白的嘴角勉強彎起一抹弧度。
“再忙連看看你的時間都沒有嗎?別忘了,你還是他的正房嫡妻呢。”他憤恨不已,可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口不擇言了,說出實話或許會叫她更傷心。
然而他注意到,她神情還是淡然處之,仿佛已經看破生死、無欲無求。
好半晌,兩人都沒說話,回應他的,隻有女人虛弱又疲憊的歎息,過了一會,才費力擠出一句話:“表哥,別記掛我,你、早些……早些回去吧。”
“別總攆我,讓我再陪你待一會。”
他想去拉她的手,卻不敢,這叫他發恨,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拚盡全力得到她的青睞,如果她當初嫁給的人是自己,他覺對不會讓她過得這麼淒慘,遭這種罪,同時更恨那個男人,可人那麼愛他,他為什麼不知道珍惜?反而冷落她,作賤她,讓她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表哥,夜深了,讓丫鬟看見,於禮不合。”何可人扯動唇角,笑意微濃,哪怕已是要凋零枯萎的花,依稀可見她嬌豔盛放時的風姿綽約、絕代風華。
“可人……”
“去吧,我精神不濟,該休息了。”
說著,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宇良桓看得一陣揪心,盡管再有不舍,還是在看了她兩眼後,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
何可人靜靜地躺在那,就如同最近她一直在過的日子一樣,安靜……安靜……再安靜……
或許睡著了,時間會過的快一點,也不再那麼難挨,可她偏偏無法入睡,因為渾身突然傳來的巨痛叫她異常痛苦,蓋在被子下的嬌小身軀不斷輕顫。這時,床沙摩擦聲傳來,她忍住疼痛的呻吟,依舊閉著眼睛道,“表哥,你還沒走嗎?不是叫你……”
旁邊腳步聲一頓,響起一道冷酷、不帶任何感情的嗓音。“看清楚,我不是你表哥!”
猛地張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床邊人,他……怎麼來了?
畢竟,他已經許久不曾踏進她的寢房,她的院落,就連她病了,他也不曾露過一麵。是知道她氣數將盡,來見她最後一眼嗎?想著,意外的驚喜化為無邊苦澀也諷刺。
“遙岑。”她氣若遊絲地輕喚。
褚遙岑有著一副極盡妖嬈的臉龐,他的長相不似男人那般粗曠硬朗,倒更融合了一些波斯男子的陰柔之美,然而他整張臉總是麵無表情,眉宇間皆是冷漠刻板,不出聲站在那,渾身撒發的凜冽氣息就能讓人退避三舍。
“我勸你安分點,未出閣前你的品行如何我管不著,但你現在已嫁做人婦,身為人妻,卻還與你表哥深夜共處一室,是不是太過於理不合?而你又將我褚家顏麵置於何地?”
何可人怔怔地看著他,像是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她卻死死忍住,不想在他麵落淚。
“夫君來,隻為此事?”她問,心灰意冷。
這個男人,是她深愛著的男人,為了他,她簡直失去了自我,開心為他,難過為他,好像自己的每一寸神經都因他而牽動。嫁給他之前,她百般討好他的母親,照顧他的妹妹,想竭盡所能當一個好妻子,好兒媳,好兄嫂,完全沒了大家小姐的高貴姿態。
然而他的母親並不領情,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看,但因為愛他,她不在乎這些,隻以為自己做的還不夠好,還應該更努力,殊不知,連他,自己的夫君,都沒將她當一回事,從娶進來就好像沒了她這個人一般,冷落她,無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