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蟬鳴、燥熱難忍,正是酷暑難當時節。
元星,宋國。邊城青柳城,因擁有眾多青柳樹而得名。清晨時分,太陽初升,金色照亮半個小城,微風吹拂青柳細枝,甚是涼爽。
沿青柳城西門,一條筆直青石板路直通西門大街,還未到熱鬧之時,西門大街上冷冷清清。西門大街盡頭,一座構件宏偉的府邸坐落在前,大門通體朱漆,門上茶杯大的門釘用黃銅打就,陽光半照之下,閃閃發光。門頂匾額寫著\"戶所\"兩個黑漆大字。門前矗立左右兩座石獅,威武雄奇。進門處三階青石台階,台階盡頭左右各站立一名錦衣侍衛,腰板筆挺,手握腰刀。
這時,一青年人走向台階,身著青色官衣。左右錦衣侍衛同時右手抬平抵胸敬禮,叫道:\"南軍尉好!\"軍尉南喬右手抬平抵胸回禮,但卻隻是淡淡回了一句:\"哦\",臉色凝重,提步邁入門中。
進入門中,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屋映入眼簾,左右各十餘間平屋。南喬看了一眼左邊自己辦公之所,輕歎一聲,走向大屋。進屋一看,上司都指揮使田齊武正看向自己,滿臉春風。
田齊武問道:“南軍尉、南相公,來啦。可要喝茶否?喝啥茶?”南喬忙道:“不,不用了。”田齊武又問道:\"南相公,稅可收完?\"說完直盯著南喬,一言不發,南喬心虛,驚恐不安道:“尚未完成。”田齊武道:“尚未完成?”南喬道:“今年賦稅較去年增加三成,南區百姓半年時光已經交了三次,實在沒有餘錢了!”田齊武道:“沒有餘錢了?”說完一言不發,眼睛直直盯著南喬,南喬也一句不言,屋內靜的出奇,隻聽得茶壺噗呲噗呲燒水之聲。
南喬慢慢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色絲綢包,打開絲綢包顯出一個精美梨木盒子,揭開蓋子,露出一塊青綠色手鐲。南喬拿起手鐲,畢恭畢敬道:“田相公,這是給尊夫人的禮物,一點心意,還望代為轉達,切勿推辭。”南喬知道今日之事恐難善與,別的路子很難奏效,但田夫人當年乃是下嫁,看上了帥氣、戰場拚命立功的窮小子。靠其夫人,田齊武才在一眾軍尉中鯉魚跳龍門,當上指揮使,從此擺脫兵頭不是將的尷尬,告別小吏的身份,正式進入朝廷官員職級,是故田齊武對田夫人感恩之極、言聽計從。
隻見田齊武右手拿起手鐲,眯眼迎著門看,過了好一會,才道:“沁陽玉,色澤純正、潤澤肌膚,中帶處有墨綠斑晶,玉石不老不嫩,發育正好,不錯不錯!南相公,想來是花了不少心思、花大價錢淘來的吧?”南喬道:“哪有什麼價錢不價錢的,一點心意而已。”田齊武道:“無功不受祿,南相公,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南喬麵色一動道:“南區百姓實在收不出多餘的賦稅了,再收稅恐怕真要被逼造反了,真到了這一步,大家都不好交代,望田相公能免卻這一輪賦稅。”田齊武問道:“免了這一輪的賦稅?”南喬道:“正是!田相公宅心仁厚、心地仁愛,自然會吉人天相、洪福齊天!”田齊武慢聲說道:“哦,原來如此!我聽說沁陽玉聲澤清脆,宛如黃鳥歌唱一般,一直想見識一番。”說罷,右手一鬆,手鐲掉地,碎成大小不均三節,果如黃鳥唱歌一般好聽。南喬大驚,問道:“田相公,這是為何?”
田齊武右手食指指著南喬鼻子,喝到:“南喬,你是不是以為我就是個大碩鼠,就知道吸食民脂民膏!你以為我能免掉這些賦稅!你以為我不知道南區就一百五十二戶,大大小小,六百六十人。第一輪收稅在二月上旬,共三百二十兩;第二輪在四月中旬,共三百五十兩;第三輪在五月下旬,共二百八十七兩;這個月是第四輪,共三百八十兩。說了多少次了,這些不是我定的,不是我定的,不是我定的,都是上麵來的,我一文錢都沒有加!你們就是不信!我難道不知道會把被人逼反。我有什麼辦法!你還沒結婚,我可是有家室的。別人卡著我的脖子,對我說,收滿這麼多就放了你,我能怎麼辦!我有老婆孩子,我隻能管到他們,未來會怎樣,我沒法管!聽懂了麼!”南喬神色低迷,道:“ 懂了!”
田齊武又說道:“聽說,你時常懷念曹相公、曹指揮使在的日子,誰不是呢!曹相公退後,我替了他,你替了我,從此之後,再無寧日,賦稅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猛!你我之間必有一個是掃把星,好運都被掃走了。我告訴你,再給你寬恕三日,三日之後,再收不上來,休怪我不念及昔日戰場同袍情份,軍法從事!知道了嗎!”南喬道:“ 知道了!”
田齊武頓了頓,略微平複了一下,繼續說道:\"聽好了!俾將已經很不滿了,派其子來青柳城監督了,不準再給我生事了!你收不上來?我給你一個辦法,天霧寺就在你南區,今天是天靈節,大家都會去上香,你帶人把寺圍了。這些人違反僧侶條例,居然信神不信本朝聖上,讓他們交錢,不交錢不放出來!聽懂了麼!”
南喬心道,一個沁陽玉手鐲才換了三日寬限,外加一個圍寺的主意,真是不值!卻又無可奈何,歎了一口氣,道:“懂了。”田齊武道:“懂了,你還不去!”南喬拱手告退,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