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心裏一驚,問道:“送別?”
田齊武道:“對!就是送別!”說罷,打開竹籠,一壺酒、兩個酒杯、兩雙筷子,一碟花生米、 一碟豬耳朵。遞給南喬一雙筷子、一個酒杯,先給南喬滿上酒,然後又給自己滿上酒,和南喬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杯,這架勢頗有給臨刑犯人喝殺頭酒的意思。南喬也是心大還喝的下去。
南喬道:“按照《大宋軍法條例》,杖二十,關兩月。”
田齊武又給南喬和自己滿上酒,道:“ 《大宋軍法條例》針對軍人,合格軍人訓練不易,耗費甚大,朝廷自然舍不得重處,隻要不是戰時,平日裏最主要目的是讓軍人服軟,聽話好用。南相公你的確是軍人,可南相公你細論起來還有一層身份,邊吏!”
南喬道:“ 按照《大宋吏治條例》,杖十五,最多關三年!”
田齊武和南喬又碰了一杯,兩人邊喝邊吃。田齊武道:“ 可那個錦衣少年是裨將的兒子,你把他打了,裨將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通列判官和我收到指令,此案按照《大宋吏治條例》論處,光天化日之下,公務軍人聚眾鬥毆,罪加一等!”
南喬道:“ 最多關五年,頂天了!”田齊武道:“ 聚眾鬥毆的確最多五年,可是貪墨稅銀呢?這可是重罪!”南喬奇道:“貪墨稅銀?”田齊武道:“ 我們還得到指令,現在虧空的、收不上的稅銀都被南喬貪墨了!”南喬直直盯著田齊武。田齊武道:“ 我們得到暗示,如果不這麼做,禦下不嚴、勘察失職的罪責是跑不了的了,而且以南喬貪墨同黨論處,到時候即便能脫離險境,自掏腰包補齊虧空是跑不了的,誰有這麼多的錢填補窟窿!南相公是否想罵人?罵吧!”
南喬道:“ 我罵你幹甚,你也是迫不得已,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田齊武忙道:“ 別別別,可別這麼說,你這麼一說,搞得我像一個好人似的,其實我是一個混蛋!上午通列判官和我頂著太陽趕去青城彙報這事,各種開會研究,私下勾兌,但是別人就是不聽,我們也沒有辦法。一直忙到下午傍晚才回來,晚上就急急忙忙各種安排,把這事辦實了!說句實在話,忙了大半天,現在才得閑,得閑立馬跑來給南相公送行,餓了大半天,現在才吃上一口。南相公可想知道那些證人都是什麼反應?”
南喬見他的神情,他又專程跑來給自己送行,自然是把事情辦完了,穩操勝券了,當然猜到別人的反應了,但還是不甘心的問了一句,:“ 什麼反應?”
田齊武吃了一口花生米,又夾了幾片豬耳朵,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慢慢道:“ 那些民眾一聽不再收稅,滿心歡喜,讓他們指認你南相公,自然願意,有那麼一些不答應。不答應麼,好吧,自然繼續收稅!這麼一威脅,實打實的銀子和自己的良心,大家還是分的清的,還繼續為南相公出頭的人就剩下兩個了,這兩人我內心是極度佩服的!雖然佩服,稅還是要收的;雖然稅是要收的,但是內心還是佩服。那天霧寺住持嘛,還是有些骨氣的,剛開始怎麼說都不行,頗費了些口舌,但是把《僧侶條列》、各種批文往他身上一套!天霧寺和你南相公之間怎麼選,我就不說了吧。你小隊的成員,軍法一搬出來,你平日的那點交情自然抵不過嚴厲的軍法。反倒是你徒弟方蒼是條漢子,仗著背景,反而異想天開想利用家族勢力替你開脫。不虧是官宦人家出身,心高氣傲,不像底層出身沒有背景的人,這麼容易拿捏。我們快馬加鞭去找他二叔,一則向他二叔求助,二則表明態度,我們沒法退讓,迫不得已要得罪他們家,他不上道隻能把他也辦了。他二叔雖人在軍營,卻是個老官場,很快懂了官場道道,權衡利弊,親自快馬跑來,給他一頓分析,對他一頓狂飆。親自按著這小胖子,讓他掀不起波瀾。這還不放心,要親自呆在我們這裏,這事完結才走。這小胖子也就老實了!”
說完,滿帶笑意的看著南喬,然後又滿上酒喝了一杯,頗為得意的說到:“ 南相公,你現在還頭鐵麼?還熱血麼?還逞英雄不?還免稅不?現在稅倒是免了,民眾不用交了,各級邊吏不用為收稅頭疼了,各邊將不用為虧空的稅銀發愁了,皆大歡喜,大家都不用愁了,真是三贏一虧呀,唯一虧的就是你南相公了,你南相公卻是要掉腦袋了!”
南喬驚道:“ 掉腦袋?”
田齊武道:“ 對,就是掉腦袋!聚眾鬥毆加貪墨稅銀可是重罪。”南喬道:“ 本朝法律,軍人立有軍功,可抵罪責!”田齊武道:“ 是,你南相公有乙等功兩件、甲等功一件。但南相公,你現在可犯有包養罪、強奸罪、偷竊罪、放火罪。”南喬奇道:“包養罪、強奸罪、偷竊罪、放火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