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興趣和你討論這個問題,我還有六個人的手印要做,可是我已經很累很困了。”克萊拉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我也很累很困了,”嘉雯想,“我真希望什麼都沒有發生,希望回到自己舒適的床上,一覺睡到天明。”
手印做完之後,她走到洗手池前去洗手。塗了許多清潔液,反反複複地洗,手指上還是留有黑墨的印記。她把熱水開大了,更用力地去揉搓,仍然無法把手恢複到原來的顏色。
她端詳著自己小巧秀氣的雙手,這雙曾經寫過情詩,撫過戀人的嘴唇,設計過網絡人工智能人,也曾洗過中餐館的廁所,打掃過垃圾,搬運過沉重貨物的手,在今夜,被冰冷的手銬鎖過,又被監獄裏的油墨玷汙過了。
一陣悲從心底起,眼淚竟不由自主地從她的眼角冰冰地滾落了下來。
她清醒地意識到生活中的某幾個瞬間是注定要改寫她的全部曆史的,而此刻正是這樣的瞬間之一。
“嘉雯,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不知什麼時候,邁倫站在了嘉雯背後,似乎有些詫異地看著正在注視著自己的雙手的嘉雯。
“有什麼不可以的?”她反問。
他指了指電腦桌旁的座位,讓她坐下了,隨後坐到了她的身旁,拿出一個筆記本開始記錄。
“你是從那裏入境的?”邁倫問。
“紐約。”
八年前那個入境的夜晚已經屬於上一個世紀了,隻是紐約拉瓜迪爾機場的咖啡、皮薩和玉米花的香氣似乎還從記憶深處一縷縷地飄出來。
二(2)
當時一個年長的儀表堂堂的海關官員在驗明了她的護照和簽證之後,把它們還給了她,笑眯眯地對她說:“祝你在美國好運!”
他贈給了她進入美國後的第一個美好祝願。
“哪一年?”邁倫接著問。
“一九九四年。”
“你是以什麼身份來的美國?”
“F2,學生家屬身份。”
“這麼說你丈夫當時是大學學生了?”
“準確地說,是我前夫,他曾是紐約州雪色佳大學的博士生。”
“他叫什麼名字?”
“這很重要嗎?我和他已經有幾年沒聯係過了,他對我現在的生活一無所知。”
“我並不是要調查他,我隻是需要核實你說的話。”
“你看我象撒謊的人嗎?”她直視著他的眼睛。
“嘉雯,我必須完成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理解。”他的語調似乎溫和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