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道,“劉卿,還有何事?”
“臣覺得,太後要修靈渠,恐怕不僅僅隻是販易一事。”劉玄頷首直言道。
“你說。”太後道,她脫了小指的護甲,把小小的金色護甲握在手中把玩。
“是。”劉玄作揖道,“若隻是販易,根本不必修靈渠,畢竟修一條靈渠,耗費人力。若是如太後說,是為了和百越的永久販易,大可修一條從平陵到百越的靈渠,為何隻到陽阿?臣鬥膽認為,太後的這條靈渠,是為了日後奪回陽阿。”
“劉卿厲害,”太後在屏風後笑了,讚許的目光透過屏風落在劉玄的身上,她喜歡劉玄這樣有遠見又敢直言不諱的人,由衷地稱讚道,“不愧是興帝選的禦史大夫。”
“臣不敢當,也不敢在太後麵前班門弄斧。”劉玄謙虛道。
太後又帶上了護甲,滿意道,“你的疑心得證,可以回去了。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
“臣明白,臣告退。”劉玄頷首道。
待劉玄走後,交泰殿一下子便又空蕩蕩的了,更漏的水聲淼淼,滴在太後的心上。
太後深吸一口氣,在冬芽的攙扶下起身,笑著對皇上道,“皇上,最近可有去皇甫師父那兒了嗎?”
“母後怎麼突然問這個?”承景一下緊張了,裝不懂問道。
太後見承景這麼回便知道這孩子肯定又是好幾天沒碰詩書了,不免生了些怒氣,卻又不敢太逼迫於他,畢竟不是在自己膝下長大的,難免會有些生疏,不像自己和恭兒。
太後幽幽一笑,措辭道,“我見你上朝倒還好,隻是軍機之事似乎不怎麼熟悉啊。”
“母後是說兒臣比不上恭兒弟弟嗎?”
承景跑到太後的另一邊,和冬芽一人一邊地攙扶,慢慢走下交泰殿的台階,道。
“你怎麼吃起恭兒的醋來了?”
這時已是正午了,陽光劈開早晨的烏雲,照在太後的臉上,太後一臉的似喜非喜,佯裝責備道,“你和恭兒都是我的兒子。”
承景能看見陽光下的母親臉上一層金燦燦的光輝,母親的手撫摸著承景的臉,現下這孩子已經比母親高了。母親想,不知是什麼時候長得這麼大了,已經同他父親一樣高了。她的手指劃過承景的臉,父子倆真的好像,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母親仰頭看著陽光下的兒子,道,“不管如何我都是恭兒的嫡母,就算恭兒是你薛姨娘的兒子,長公主的親外孫,他也得喚我一聲母親。”
承景聽罷後頷首,太後又道,“有空多找找你皇甫師父,你皇甫師父是三朝學士,文章第一,這樣的鴻儒不可多得。”
“是。”承景又頷首。
每日太後討論完軍機後便要回自己的長樂宮。
兒子登基,自己已經是太後,住所便從原來的東宮一躍躍到了長樂宮。長樂宮裏不光隻有自己,還有興帝那些沒有殉葬的嬪妃。幸而她們都住後殿,自己住正殿,平常幾乎見不到麵。這些個嬪妃都是幸運的,卻也不幸,有頭有臉的嬪妃都被母家仗著勢力帶走了。太後想起了自己做良娣時太子的薛側妃,永安長公主的女兒,太子戰死後,即便薛側妃沒有生長也被帶出了九重城。
太後走在路上,緊了緊自己的毛皮鬥篷,心想顏兒和恭兒也該回來了,不想一個小小的宮女冒冒失失地闖進自己的視線,定睛一看是自己撥給書顏的侍女,白芷。
白芷屈膝道,“獻恭世子仿佛是生病了,菀青公主打發奴婢來,問太後能不能請太醫。”
“怎麼病了呢?”太後擔心道,“快去請太醫。”
太後急急忙忙地趕到了自己的長樂宮,書顏和獻恭已經在正殿了。
獻恭未弱冠,又是太後幼子,還可以住在九重城,他的住所在長樂宮的東配殿,書顏在燕王離京後也要搬進長樂宮,太後指了長樂宮的長青閣給書顏。
現下的獻恭不躺在自己的屋子裏,反而躺在太後正殿的貴妃榻上,身穿一件薄薄的秋衫,眼皮耷拉著,兩眉微蹙,書顏站在一旁。
“怎麼了?”太後一進殿就看見了這樣一幕,趕忙坐到了獻恭的身邊,用手撫了撫獻恭的額頭,不得了了,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