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叫做皇上沒了?!”
書顏掙紮著起身,碰翻了身邊的墨硯,道,“恭兒不是在打交趾嗎?!”
“沒有。”白振理站在書顏麵前,身軀微微輕顫,頭重腳輕的,鎖子也發出細響,整個人在帳中的燭火下搖曳了許久,最後才緩緩抬頭,向書顏和盤托出道,“皇上在前線臨時改了主意,他讓我攻城,他攻淇山…”
“他為甚麼要攻淇山呢?”書顏問道,青葙半跪在書顏的身邊整理她沾到了墨水的裙子。“淇山不是說好了是你去嗎?!”
“皇上…要冒險…”振理道,“我們攔不住…”
“事關軍機,你們沒有勸嗎?”書顏質問道,“白將軍呢?”
“顏兒!事關封疆大事,我們怎麼不清楚,又怎麼會沒勸過?”振理跪下道,“我們勸不住的!他是皇上!”
“他為甚麼要去山上呢?”書顏眼淚簌簌,手腳也是慌了,獻恭找不到了,還是在前線找不到的。前線匈人是如何陣線守防,又是如何殘酷的,書顏很清楚。如果,如果現在的獻恭是落單的…那麼…恐怕凶多吉少。
“說呀!”書顏哭喊道,“他為甚麼要去山上呢?不是都定好戰術了嗎?!為甚麼要突然變卦?!”
“突然變卦?他是皇上!”振理本就心亂如麻,不由脫口而出道,“那是你們李家人的性子!”
書顏一聽心不禁多跳了一下,怒道,“李家人的性子也是你能置喙的嗎?!我也是李家人!”
書顏此話一出,振理的氣焰瞬間降下三分,白芷立刻上前勸道,“公主!公主先別同姑爺吵了!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誰的錯,而是先找到皇上啊!”
白芷提到獻恭,書顏方恍然,不怒也不氣了,哭道,“白芷你說的對…備馬!我去淇山!”
“那中庭呢?”振理問道,書顏的任務是守中庭。
“振理你同我一起去淇山。”書顏甩開想要為自己擦淚的振理的手,自個兒拭淚道,“白芷,你拿我這塊玉佩,我要帶人去淇山,剩下的,軍權在你這裏…”
“公主,奴婢…”白芷接過燕字玉佩,遲疑道,“奴婢不懂…奴婢…想…”
“你和冬茉一同管著,”書顏打斷道,“至於中庭城,由中庭城城主統領…告訴他,一切戒嚴!不可漏放一個可疑之人!你們一同等我回來。”
“是。”白芷隻得同青葙一起頷首。
一個夜晚的奔馳,書顏顛簸在馬背上,手腳冰涼,心如萬蟻蝕骨。
她慌了,她真的慌了,當年燕王走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慌亂過。
當年的自己雖然傷心,但知道即便父王走了,背後還有太後,燕國的背後還有大周。但現在呢?獻恭是皇上。皇上失蹤,背後的齊王西夏百越不來插一刀已經很不錯了,還說甚麼燕國封疆,統一九州?書顏想不明白,如果獻恭真的遭受了甚麼意外,那麼燕國怎麼辦,大周怎麼辦?誰來做皇帝?
當天蒙蒙發亮的時候,書顏到達了駐紮在淇山不遠處的燕營。
“公主,屬下參見公主!”白佑早就等在了營門口,一見書顏來了,不禁如釋重負,立刻行禮道。
“白將軍!”書顏示意白佑起身,麵色凝重,帶著淚痕道,“找到皇上了嗎?”
“沒有,但是…葉風回來了。”白佑頷首道。
“葉風?”書顏吃驚,葉風是她親自囑咐過要緊跟著獻恭的,葉風回來了,那麼…獻恭呢?夏末的早風微涼涼地撲在臉上,書顏急急地問道,“他人呢?!”
“在營裏,傷得很重…剛回來的。”
書顏的心一沉,問道,“能說話嗎?”
卻不等白佑的回答便自個兒衝進了營中,在最大的帳中發現了葉風,此刻的他正被幾位軍醫一同醫治。
書顏起開一位軍醫,立刻坐到了葉風的身邊,愁眉深鎖。
他傷得真的很重。
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四肢更是被紗布纏成了白繭,軍醫在一旁塗抹著黏稠的藥膏,一旁是一盆洗下的血水。
“葉風…”書顏輕輕喚道,卻見葉風沒反應,隻得立刻動手上來了。
葉風才剛剛安穩地放下戒備,卻又被書顏晃醒,不得不睜開受傷的眼睛,嘴中喃喃,又見是書顏,立刻醒了起來,嗓子也清,道,“公主?”
“是!”書顏道,“葉風!我是書顏啊…”
“葉風參見公主。”
葉風艱難地想起身,卻被書顏按下了,書顏道,“你先別動,你傷得重…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皇上呢?”
“回公主…”葉風動了動手上的白繭,道,“我隨著皇上一同上的山,不想卻中了匈人的埋伏,皇上在我們炸山之前便騎馬逃了出去!”
“炸山?”
“是。”葉風道,“是葉風的疏忽,中了圈套,根本贏不了,隻得用震天雷炸山…”
“皇上是一個人逃的嗎?沒有護衛?”
“皇上是一個人,隻有一匹馬跟著…”葉風回憶道,“若是沒有迷了方向,該是往交趾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