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煥冷著臉從劍上跳下,渾身上下透出一種頹圮的空洞。他向明長知告辭,去尋爭刀門下的隨行弟子。
林異思附在明長知耳邊低聲道:“道長哥哥,若是又遇花離,我們有幾成勝算?”
明長知默了默,道:“她走了。”
剛入廣陵他便已經發覺那痕強大的法力遺跡已經消匿無蹤,連幻境的餘波都已經消散。他便猜想到花離許是早就離開了此地。
林異思點點頭,餘光忽覺一抹亮色,他回頭便見一紫衣女子。
不得不說,紫色在一些人身上是高貴至極的。俗世中的美有千種萬種,這種高貴又不減親切的美也當是千千萬萬中十分厚重的一筆。
明長知見來人稍一作揖,喚了聲“沈掌門”。
林異思也跟著行禮,這女子看起來不過三十有餘,竟也是一位掌門。林異思忽然瞥見女子腰後一把小巧精致的彎刀,若不細看,竟和衣裙的配飾無二。
沈皖原本並不用親自跑來廣陵一趟,她身為暗香門派的掌門人,已是深居簡出多年。但長公主要來,她便隻好隨行保護。
暗香一門在四大門派中並不是那麼有影響力,門中修行弟子多是女子,所修功法亦是編織迷幻之境、用毒、暗殺這類。雖功法用途奇曲,但暗香一門從建立門派起便在民間廣設救濟之所,名聲方麵卻仍頗有微詞,早年在各門派之間亦有些微妙。但這幾年卻頗得皇室親睞,連同著沈皖這個掌門一起,被當朝長公主捧為了“最體麵的門派”。
長公主身份貴重,聽聞是先帝最寵愛的鍾貴妃所生之女。貴妃早逝,先帝就將全部的榮寵給了公主。先帝駕崩前還特意留了一道聖旨,既“新帝即位,不可不尊公主”,是以新帝登基,長公主倒成了至尊之人。
若是個安分守己的公主也就罷了,長公主的野心顯然不止於這份殊榮。
先帝駕崩,舉國哀悼,朝廷不可避免地騷動。新帝還在籠絡舊臣,決議如何蟄伏,又如何鞏固根基之時,這位年輕卻不失老練的長公主已經扶持起朝廷新秀,又培養了一批自己的爪牙頂替了原本的皇宮守衛。
新帝忌憚,舊臣死柬。各方勢力對此事唇槍舌戰之時,幾地州府忽然聯名上書,要求公主執政,否則便血濺公書,以死明誌。
眾人方知那位深宮之中的長公主,其勢力不知何時早已滲透了各洲各地。便如溫水煮青蛙,被發覺時竟沒了反手之力。
沈皖並不想參與這種皇室鬥爭,直到長公主派人送來了一樣東西,竟是那人生前的佩劍。沈皖收下了劍,最終默許了暗香與長公主之間的某種聯係。
不想在廣陵,竟叫她遇見了一個與那人身影如此相似之人。
沈皖微愣片刻,淡聲道:“你就是無道那個新徒弟?”
明長知不解沈皖為何稱自己為無道的“新徒弟”,許是她深居簡出多年的緣故。他朝沈皖恭順道:“晚輩的確是掌門親傳弟子,名喚長知。”
沈皖麵色如常道:“無道是個會取名字的。”而後從寬袖裏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木匣子,遞給了明長知,“當年無道收徒,我未曾出席道賀。此物你拿著,就當是賀禮了。”
明長知雖有些錯愕,卻也沒有理由拒絕,便笑道:“多謝沈掌門。”
沈皖也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去尋自己門下的弟子。隻是沒人知道她方才不留神掐斷了自己一截指甲,這世上真會有這樣的巧合?
她又想起長公主派人送東西時所傳的話:“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生生死死徒有其表。”原是作個念想也罷,如今卻是掀起軒然大波。皇宮裏的人都說長公主尚佛,她便隻當是句禪語,誰知竟是暗示!
可長公主常年居於深宮之中,操縱朝廷便也罷了,江湖修仙之人秘事又是如何得知?
沈皖走遠,林異思看夠了美人,回頭見明長知打開了手裏的木匣,是一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