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的家宴即將開始時,朧月暻才重新出現在柳學冬麵前。

此時她已經換上一身華美正式的和服,柔順的長發也盤在腦後,用兩枚鶴羽形狀的簪子固定,再加上精致的妝容,使她整個人看上去分外美豔——隻是眼眸中一絲光彩都沒有。

朧月暻將一套嶄新的紋付羽織袴呈到柳學冬麵前,低聲說道:“因為今晚的宴席要緬懷大伯,所以請您穿上這個。”

柳學冬低頭看了一眼,看見了羽織袴衣袖上的白鶴花紋——這是朧月家的家紋。

柳學冬擺了擺手:“不想穿。”

紋付羽織袴是東瀛禮服的一種,隻有在出席重要的場合和儀式中才會用到——比如葬禮。

柳學冬自言自語道:“留給你們朧月家的人穿吧,很快就會用到了。”

朧月暻沒有強求,默默將羽織袴收回:“父親派來接的人已經在外麵等候了,我們出發吧。”

“走吧。”柳學冬拍了拍腿起身。

等在院外的不是別人,正是朧月泉治的司機兼心腹——田中宇兵。

二人坐上後排,汽車朝山頂駛去。

很快,還是那座燈火通明的大庭院,汽車直接開進中庭。

在柳學冬下車前,田中宇兵突然開口:“渡鴉桑,泉治君讓我轉告您——他已經將那把刀給葦原眾看了。”

“我知道了。”柳學冬點了點頭,開門下車。

……

在朧月暻的帶領下,二人來到一間寬敞的大廳。

大廳地麵鋪著榻榻米,此時已經擺上五張矮桌,分別在正對門的最上首位置,以及左右兩側各擺了兩張,兩兩相對。上首主座上,中間坐著的是千樹老頭,兩邊則是他的兩位妻子。

左側靠裏的矮桌隻坐了兩個人,但桌子上卻擺了三幅碗筷。從坐的位置和年齡來看,應該是朧月暻口中的惠子姐姐和她的丈夫——空出來那副碗筷是給朧月金太郎留的。

左側靠外的矮桌稍微顯得有些擁擠,因為後麵坐了四個人,是朧月岩介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年齡都不小了,看上去應該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在朧月岩介正對麵,右側靠外的矮桌坐著三個人,是朧月泉治和他的妻子兒子,他的兒子今年剛滿十歲。

而右側靠裏的矮桌是全場唯一空著的,顯然是為柳學冬留的。

看到柳學冬出現在門口,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

朧月泉治起身想要迎接,卻被柳學冬抬手拒絕。

朧月岩介橫過來一眼,顯然對柳學冬的遲到感覺到不忿。

而千樹老頭的眼神很奇怪,他深深地看著柳學冬,目光戒備中仿佛還帶著警告意味。

唯獨淺野惠子和她丈夫的目光最單純——因為他們並沒有見過柳學冬,所以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邊。

而柳學冬全然不顧,徑直走進大廳,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矮桌上準備了兩幅碗筷——現在在他們眼裏,朧月暻儼然已經是柳學冬的“所有物”了,自然應該跟柳學冬坐一起。

二人並排落座,朧月暻保持著標準的跪坐禮儀,而柳學冬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單腿盤坐在地,把右手搭在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