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下起了小雨。
這也是柳學冬來江戶這幾天裏,遇到的第一場雨。
和雨一起來臨的還有驟降的氣溫,這也意味著江戶開始入冬了。
雨有越下越大的跡象,池塘邊驚鹿敲打岩石的頻率也因此變快,咚咚咚響個不停。
小小庭院裏蒸騰著稀薄的水汽,雨珠從屋簷滑落,連成一根根水線,在地上濺出朵朵水花。
屋簷下,柳學冬穿戴整齊,身邊放著手提包。朧月暻安安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二人看著煙雨朦朧的庭院一言不發,似乎各有心事。
“渡鴉桑……”朧月暻欲言又止。
柳學冬抬頭:“嗯?”
朧月暻微微咬著嘴唇,猶豫了很久:“我……”
可就在這時,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從山上駛來,停在了小院門口。
田中宇兵從車上下來,站在院門外朝柳學冬微微躬身。
柳學冬提起包走下回廊,朧月暻撐開傘打在他頭上,跟著他往外走去。
來到門口,田中宇兵再次鞠躬,恭敬說道:“渡鴉桑,泉治君祝您一路順風。”
“父親沒來麼?”透過車窗,朧月暻發現車內空無一人。
田中宇兵解釋道:“泉治君說了,他明白渡鴉桑的意思。既然渡鴉桑說過兩清了,那他就再也不會出現在渡鴉桑麵前。”
柳學冬微微頷首,他轉身想要從朧月暻手中接過雨傘,可握住傘柄時,卻感覺到了抗拒。
柳學冬抬頭,發現朧月暻正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怎麼了?”柳學冬輕聲問道。
“渡鴉桑……”朧月暻的聲音小到幾乎要聽不見,“如果可以,我是說如果的話……我可以去中海找你嗎?”
柳學冬想了想:“這件事你不需要問我,以你和紅豆的關係,你問她就好了。”
說著,柳學冬就要把傘拿過來,可朧月暻依然沒有鬆手,甚至把傘更往回拽了一些。
“嗯?”柳學冬歪頭看著朧月暻。
朧月暻咬著嘴唇,倔強的表情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絲哀求,她漂亮的眼睛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
“我現在就想去……”
柳學冬沉默一陣,他歎了口氣:“小茶,朧月家的事已經結束了……你不再是禮物了。”
“這次不是,那下次呢?走了一個渡鴉桑,還會有下一個渡鴉桑,隻要我還在朧月家——”
朧月暻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但下一刻,她像是意識到不該用這種語氣跟柳學冬說話,於是又戛然而止。沉默了兩秒後,她抬起頭看向柳學冬,梨花帶雨的小臉上強撐著討好的笑。
“求你了……渡鴉桑。”
“帶我走吧……”
她的姿態低到仿佛是一隻等待著被領養的小狗,正使勁地搖著尾巴。
柳學冬平靜地與她對視,然後默默拿走了朧月暻手中的傘,轉身坐進車裏。
“開車。”柳學冬關上門,對田中宇兵說道。
車窗外,朧月暻的頭發被雨水打濕,發絲沾在臉上,她卻仿佛毫無感覺,隻是一直流淚,隔著車窗望著柳學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