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嶼烈,他不是高麗人。
很多年前還是少年的他,跟著幾個同村一起從北麵的新羅國逃來高麗。
沒有犯事,也沒有得罪人,之所以要逃,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因為在那些不被允許在新羅傳播的禁忌話裏,南邊的高麗,是自由的,是富裕的,是繁華的,是充滿了歡聲笑語的。
雖然未能親眼得到證實,但他願意用命去賭一把。
他既賭贏了,也賭輸了。
來到高麗後,領頭的同村帶著他們見到了負責接待他們的老前輩。
老前輩也是從北邊逃過來的,不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開始,當他見到這一片繁華時,確實感到過驚訝,欣喜,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直到老前輩給他們每人發了一份粗製濫造的身份證明,然後帶著他們去了垃圾場做工。
他這才恍惚意識到,就像有光就有影子,原來繁華的背後也必然存在著令人作嘔的腐爛角落。
而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繁華永遠隻能遠遠看一下,但當收回目光後,自己仍然站在繁華之外的地方。
他並不怪帶他來的同村,也不怪老前輩,因為他知道,他們最多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當忙完一天的工,回到逼仄陰暗的集體住宅後,躺在硬板床上,他問過老前輩一個問題。
“阿叔,你說我以後能不能像那些人一樣,每天坐地鐵去辦公室上工?”
老前輩隻是笑,緊接著他的上鋪也笑了,隨後整個屋子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老前輩告訴他,這一輩子就別想了,下輩子要是能投個好胎說不定有機會。
因為他現在是個黑戶,沒有哪家公司會要他,就算是想擺個賣小吃的推車都不行,因為辦不下來許可證。
雖然得到了一個令人絕望的回答,但他並沒有放棄。
因為他很清醒,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所以他開始思考——如果一輩子隻是這樣,那逃出來還有什麼意義?
他沒讀過幾年書,所以想不來太複雜的事情,所以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後,他想明白了一個最簡單的道理。
既然注定了無法到光裏去,那至少要站在陰影中最靠近光的地方。
一年後,他終於等到了機會。
在一次與一幫來自大夏的偷渡客的爭鬥中,他那股敢賭命的血性被一個幫派的小頭目看中了,並向他遞來了橄欖枝。
他抓住了這個機會。
自那以後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也許是因為太過麻木,無非是日複一日砍人,搶地盤,砍人,尋仇,然後再砍人之類的。
然後不知不覺,他就已經成了幫派老大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直到那一年,也就是四年前NC集團金昌浩被暗殺那一年。
他們的幫派叫做野火幫,規模不大不小,旗下也有幾個場子,實力是有的,錢也不缺。
但當時他們和另一個幫派產生了衝突,那個叫洋銀幫的幫派得寸進尺地蠶食著他們的地盤,而他們野火幫卻敢怒不敢言,隻能逐步退讓。
原因很簡單,洋銀幫背後站著的是財團,也就是金昌浩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