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石頭,人群,全部化作最純粹的漆黑,在這片沒有一絲雜色的黑暗中,仿佛此處區域在瞬息之間變成了一個平麵。

短暫的死寂後,慌亂爆發。

弩弦迸射聲,兵器揮舞聲,驚恐呼喊聲,受傷慘叫聲,一時全部響起。

已有預料的九處眾人早早全部趴倒在地,而最中間的崔右升緩緩睜開眼睛,環視起周圍。

在這片漆黑中,他所見的一切終於回歸正常顏色,不再是五彩斑斕的詭譎荒誕。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感到一陣久違的愜意。

探手入袖,再伸出來時,掌心已經握住一柄三棱軍刺。

崔右升翻轉手腕,改為反手握刀,踩著地上眾人的縫隙走出人群。

一名福光社信徒似無頭蒼蠅胡亂揮錘,崔右升稍一側身避過,然後出手如電,“嗤”一聲悶響,鋒銳的軍刺從顎下刺入,一直捅進了腦子裏。

崔右升連看一眼屍體都欠奉,拔出後便抬手揮出軍刺,刀鋒掠起無形的寒光,再次捅入另一名信徒盔甲縫隙,直入內髒。

他隨手攪動,順道偏頭避開對方垂死揮來的手斧,然後抽刀離開。

在他的天賦範圍中,殺人比殺雞還要容易。

因為人在危險且未知的環境中,會下意識停在原地,拿起武器保護自己;而動物卻隻知道亂跑。

可這時,有人出聲了。

是最先鎮定下來的朱利爾斯,雖然近處一片漆黑,但遠處的景物卻看得真切,他心裏迅速有了答案,出聲大喊:“快!朝外麵跑!”

崔右升眉頭微皺,手中加快了動作,他走過之地,福光社的信徒像是秧苗似的挨個倒地。

但隨著朱利爾斯的提醒,不僅是白頭鷹,福光社信徒也朝著黑暗邊緣奔逃起來。

倉皇間有人跑錯了方向,一腳踏空掉下懸崖,不過更多的人還是找準了路,但大家都是瞎子,這一跑起來什麼都看不見,毫無章法可言,崔右升一回頭的功夫就看見好幾對撞在一起摔倒的人。

反而是九處這邊最安全,他們在最中間,人群又是分散開往外跑的,所以哪怕是趴在地上,也沒什麼人從他們頭上踩過去。

但僅靠崔右升一個人,顯然也來不及短時間解決掉這麼多敵人。

站在高坡之上的聖索斐林恰好處在“墨點”的邊緣外,沒有被納入範圍。

可哪怕是在外麵,他也同樣看不清裏麵發生了什麼,第一時間還以為眼前的雪地憑空被黑洞給吞噬了一大塊。

“發生了什麼?”他回頭看向蹲在巨石上的箱水母。

庫博佐亞無所謂地聳聳肩:“很顯然,是覺醒者幹的。你也看到了,剛才戴墨鏡那個大夏人,他叫崔右升,是九處的頂尖戰力之一,代號……燭九陰。”

最後三個字他用了中文,又怕聖索斐林聽不懂,於是解釋道:“是大夏神話中的一位神祇,祂可以控製白天黑夜。”

聖索斐林神色肅然,語氣凝重地點頭:“神祇嗎……不,是異端。”

“你這樣理解也沒錯。”庫博佐亞咧嘴一笑,“不過這位異端並不好對付,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是今天我們最……哦不,也可能是第二大的威脅。”

“可能?”

聖索斐林看過來:“還有別的威脅嗎?”

庫博佐亞笑著點頭:“我想是有的。”

“這就是你不願出手的原因嗎?”聖索斐林語氣中頗為不滿,“你已經休息得夠久了。”

庫博佐亞回頭看了眼來時的方向:“我必須一直保持在最佳狀態,不能把力氣浪費在燭九陰身上。”

聖索斐林朝下方看去,他什麼都看不見,卻能聽見痛苦的哀嚎和慘叫。

他眉頭緊鎖:“可是情況好像並不樂觀。”

“放心吧,聖父。”

庫博佐亞卻表現地很平靜:“白頭鷹不會把寶全部押在福光社身上,他們的殺手鐧一定在自己手上,白頭鷹的風格一貫是這樣。”

當說完這句話時,他便從巨石上站了起來,舉目眺望遠處的山坡。

山坡上,遠遠三道人影像芝麻點似的,正緩緩朝著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