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向寵愛皇貴妃,葬禮辦的是極其隆重奢華,超過了任何妃子的禮儀製度,皇上悲痛不已,輟朝五日為其置辦喪儀,又命王公大臣穿白衣戴孝,僅金銀錠一項,在幾日之內,就使用了九萬七千五百個,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皇貴妃走後,福惠也被皇上養在了身邊,關心至極,奈何福惠身子不好,皇上尋遍了大江南北的大夫,也無濟於事。
我看著那人來人往的人穿著白素服,不由得想起那晚的皇貴妃,身穿白色的寢衣,雙目空洞的看著頂棚,喃喃道:“我不成了,這一天我早就想到了。”
我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刺骨,似是一塊冰坨,怎麼捂也捂不熱。
她看著我,幽深的眸子沒有一絲光亮,“熹妃,這些年,隻有你活的最自在。”
“貴妃娘娘何以這麼說。”
“你不愛皇上,所以你就不在乎,你沒有像我一樣強大的家世,所以也不會被皇上忌憚,我一早就知道皇上是因為哥哥娶得我,即便後來對我好,我也知道他是在利用我,可我還是愛他,心甘情願的愛他,皇上登基後,一直對哥哥忌憚,這一天是遲早的事,皇上到底是為了我不願這麼快處死哥哥,還是為了自己後世的名頭,不願被人說狡兔死,走狗烹,他終究是為了自己。”
她早就看的這樣清楚,比旁人清楚的多,我的話梗在喉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她深夜喚我一人前來,臨走前,也算對我吐出一樁心事了。
她的眼眸突然泛起波紋,沉浸的笑道:“若有來世,若來世還是這樣的結局,我還是願意嫁給皇上,義無反顧,皇上,是天下間最好的男人。”
皇上待她的確是良人,我點點頭,“皇上的確是天下間最好的男人。”
“福惠那孩子,出生時像小貓一樣,給我接生的穩婆都搖搖頭,小聲的說這孩子活不長,我知道是我身子的原因,惠柔,福宜,福沛,皆離我而去,福惠陪我這些年,我已經很滿足了,若來日他來陪我,我也在地下享了兒女歡聚的福。”
我不忍再聽,安慰道:“皇上尋了不少名醫給福惠看病,他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她閉上眼睛,落下一滴淚,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終是無話,那晚,她便離去了,像一隻蝴蝶在人間飛舞一回,終究回到了自己的天堂去。
福惠也因為額娘離去,生了一場大病,皇上一邊看顧著,一邊不忘對年羹堯的懲罰。
十二月,皇上降十四爺為貝子,下令還在獄中的年羹堯自盡,其子年富立斬,餘子充軍,並在同一時間內,宮中傳出了年羹堯是十四爺派來的人的消息,把他安插在皇上身邊是為了監視皇上,皇上並未對這些流言進行製止,這些流言肆意膨脹著,膨脹到最後也是無人問津了,雍正三年,在對年家快馬加鞭的懲戒下,度了過去。
如恩曾對我說:“這皇上這般雷厲風行的處決年家,皇貴妃病情突然惡化也是因為這吧。”
“皇上寬仁,特地在皇貴妃薨逝後處決年羹堯,到底是看了皇貴妃的顏麵,若是讓哥哥死在妹妹前頭,這不就枉費皇上對皇貴妃情深一片的虛名了嗎?”
如恩挑一挑眉,“你也看出皇上對皇貴妃的情誼不似從前了嗎。”
“皇貴妃在王府時可算是專房之寵,皇上對她的寵愛在京中都是出名的,可是,如此愛一個女人,怎舍得她堅持了幾個月的喪儀然後小產呢,又在她沒出月子時讓她參與另一場喪儀,說好聽的是為了規矩,說難聽的就是不在乎她的身體,要知道皇貴妃素來病弱,那次小產加上心情大悲大痛,足以摧垮一個人的身體。”
如恩撫了撫皇上新賞她的玉簪,說道:“這些年咱們在一旁看著,皇貴妃看似得皇上的寵愛,實則不然,皇上對她的寵愛都是給旁人看的,就連那喪儀也是,皇貴妃病重時他在遊山玩水,快走了才回來,皇貴妃生前他處置了年家,也沒有在她病重多慰問,給了個皇貴妃的名號,看似對她寵愛,實則是用銀子堵住後世的嘴,不想自己的名聲被後世傳的趕盡殺絕那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