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大雪,天氣逐漸寒冷,我跪在神像前,默默地念著經,碩大的神像在我麵前是那樣的威嚴,我看那神像,心裏頓時產生了一絲恐懼,仿佛他那雙眼睛可以看得清我心中所有的醜惡。
弘昀的事,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還在我心中像絲線一樣的纏著,越收越緊,勒我的透不過氣,我驀然垂眸,自問齊妃害我,我害她兒是她的報應,可是人的報應是上天決定的,人為幹涉,終會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還有弘時,若不是弘曆和弘晝到處搜查證據放在皇上麵前,皇上又怎會生那麼大的氣,他們兩個自皇上登基後就一直觀察著弘時,弘時雖然頑劣,但心思遠沒有這兩個孩子深沉,雙拳難敵四手,弘曆弘晝用力壓著弘時,他怎能有翻身之日,更何況,我也不會讓他翻身。
他被貶後,被送到了允裪那裏,弘時不是他的親兒子,他也沒必要上心,我放出消息去,多年不曾聯係的富增收買了看顧弘時的太監,日日在他飯菜裏下毒,一年後,弘時暴斃,瘦骨嶙峋,死相極慘。
弘時的命抵過了容秀小兒的命,那弘昀呢,他就要來找我的孫兒索命嗎。
寶華殿的大師在念誦著經文,咒語一樣的經文像是一塊不透風的網將我圍住,我沒有在這中間感到安心,反而覺得我是那人間的厲鬼,聽到這聲音有魂飛魄散之痛,一段經文念下來,我已汗涔涔,汗液一滴一滴的掉落在我膝下的黃色蒲團上。
燭火一閃,一個身影跪在了我的身邊。
他向神像叩了頭,然後默默的看著我。
我開口,還未出聲,都感受到喉嚨的腫痛,“良和怎麼樣了,還哭嗎?”我的聲音嘶啞難聽,像是經曆了一場浩劫一般。
“早起已經不哭了,兒子喂她喝了點燕窩,已經有了點精神。”
“她還年輕,別讓她哭壞了,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她當初的懷像就看出了日後這個孩子就不會好,那個孩子去的早,也算是早去享福了,要不等到長大驟然離世,你們誰都會受不了的。”
弘曆默默了一陣,忽然問道:“額娘怎麼想起誦經了,今日來給額娘請安,晴蕊說您在這裏,還驚了兒子一跳。”
我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說道:“你的孩兒走了,額娘找了大師替她超度,又來菩薩麵前祈求上天,讓那孩兒早日超生,也讓你和良和再有一個孩子。”
良久,弘曆的聲音有了顫意,“兒子多謝額娘替兒子思慮周全,是兒子沒有照顧好良和還有您的孫女。”
我看向他,他眼角在燭火閃映下沁出了淚意,他不再是我懷中的繈褓嬰兒,他是皇子,是人夫是人父,他身上有很多的擔子,子女離世,又在他的肩上壓了一個重重的擔子,壓的他和我一樣,呼吸都是痛的。
我讓人在永壽宮內修了佛像,連續幾日都在宮裏燒香拜佛,隻期盼佛祖可以減輕我身上的罪孽,不要把我身上的孽報應到弘曆的身上,其餘的我別無所求。
皇上得知我開始拜佛後,來看我的次數倒是多了些,他拇指上戴著一個翠玉扳指,是別國進貢的貢品,日光一晃,上麵蒙著一層朦朧的綠意,他坐在西配殿吃著晴蕊剝好的橘子,說道:“怎麼開始拜佛了,你以前好像沒有特意拜過。”
那橘子酸甜可口,我也剝了一個,放在口中,果汁四濺,唇齒留香,我說道:“弘曆的孩子沒了,臣妾叫人替那孩子超度了,又在佛像麵前祈求弘曆和他的子女平安健康。”
皇上臉上現出了悲痛,自福惠離世後,皇上痛哭了幾日,又感染了兩次風寒,現在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他看著那神像說道:“菩薩普度眾生,一定能聽到你的祈求。”
看著皇上沉浸在喪子之痛中,我扯了個別的話題,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臣妾聽聞皇上佩戴了西洋人做的眼鏡?可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