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一腳把僮仆踹翻,撞開陸府的大門,拿出自己的名刺,扔在了僮仆的麵前。
“拿著我的名刺告訴你家公子,就說駙馬都尉譙國桓溫來了!”
僮仆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諾諾地退了下去。
殷浩在旁邊看著發生的一切,都愣住了。等著僮仆離開之後,驚訝不已的殷浩來到桓溫麵前,小聲說道:“你什麼時候成駙馬都尉了。”
“就在剛才我現刻的。”桓溫小聲答道。
“你怎麼敢…”還沒等殷浩說完,桓溫連忙將他拉到自己身後。
此時,聽見響聲的陸府家仆也都帶著棍棒,紛紛來到門口,把桓溫和殷浩包圍起來。
“哪位是駙馬都尉啊?”
一位公子模樣的人從人群中走出,朝著桓溫、殷浩二人草草地拱了拱手。
“在下陸始,不知二位何故闖入私府。”
桓溫殷浩四目相視,知道是陸家長公子來了。
不經多想,殷浩率先躬身揖禮答道。
“在下陳郡殷浩,與友人遊學至此,得遇君家,冒昧拜會。”
陸始也不搭理行禮的殷浩,隻是打量著站在一旁的桓溫。
“你就是桓溫?朝廷的駙馬都尉?”
“正是在下。”桓溫同樣一拱手,草草地打了個招呼。
陸始並沒有生氣,反而是噗嗤一樂,說道:“我怎麼不知道,朝中還有沒及冠的駙馬都尉啊?小子,你這可是冒充宗室啊。”
“那陸公子可知朝中沒有我這個駙馬都尉呢?”
“嗬。小子還挺有膽子的麼。”陸始不屑地說道:“家父在朝官居尚書左仆射,別說是姓桓的駙馬都尉了,就是姓桓的官員也不曾見過幾個。難道你還敢欺我不成!”
見陸始這麼說,殷浩在一旁有些慌張,連忙看向桓溫,隻見桓溫眉頭微皺,並不答話,似是在苦想對策。
陸始見桓溫始終不答話,又是一笑,說道:“果然是個小騙子。來人!把他倆給我拿了!”
“且慢!”就當眾仆打算出手時,桓溫的一聲“且慢”嗬住了眾人。
陸始也是一怔,不知道桓溫心裏打著什麼算盤。
桓溫看了看周圍,平靜地說道:“陸公子難道不知道,本朝駙馬都尉有兩種麼?”
“有兩種?”陸始有些困惑。
見陸始開始見疑,桓溫暗自舒了口氣,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隻記得殷浩之前跟自己提過一嘴,於是連忙朝一旁的殷浩使了個顏色,暗示他接話。殷浩也瞬間明白了桓溫的意思,站到桓溫身邊,略顯緊張地說道。
“駙…駙馬都尉起自漢武帝時期,自魏始,以迎娶公主者獲封駙馬都尉一職。這自是不假。可本朝中宗元皇帝曾另立製度,除了娶公主者可以獲封此職之外,宗室王府內屬的佐治官員也可封為駙馬都尉。難…難道陸公子不知道麼!”
“還有這事?”
陸始被殷浩的一番話唬住了,有些猶疑起來。桓溫見此情景,連忙接著說道:“當然。我中宗元皇帝起自琅琊王府,自有僚屬。後承繼大統,便裁撤奉車都尉和騎都尉,以駙馬都尉為宗室王府內的掾屬。”
“那你小子是哪家王府的掾屬?”
桓溫一愣,寒門出身的自己平素對皇家宗室並不感興趣,也不像殷浩一樣熟悉朝內的典章製度,可事到如今也不容自己不答,想了片刻,還是把自己唯一知道的宗室說了出來。
“在下正是原琅琊王,現封會稽王幕府的駙馬都尉!”
桓溫心想:反正陸始住在吳興,又不認識會稽王司馬昱,再加上父親桓彝多少提過這位小王爺,自己也略知一二,在陸始麵前也應該蒙混過關。總之先是唬住他,能逃離陸府再說。
但誰想到,陸始聽桓溫這麼說,不由得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你是會稽王的駙馬都尉?”
陸始的笑聲格外的大,不免讓桓溫和殷浩心虛不已。
“真是巧得很,會稽王的掾屬正在陸府做客,我把他請出來,你們倆同僚也見個麵。”說罷,陸始對身後的僮仆說:“來呀,請劉大人來一下。”
聽陸始如此說,桓溫和殷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萬沒料到在陸府裏還真有司馬昱的私人掾屬。想到此桓溫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不多時,一個寬衣大裳裝束的人懶懶散散地走了過來。容貌看起來還很是年輕,和桓溫年紀相仿,眉清目秀,散著頭發,手裏拿著酒盅,邊走還邊嘬一口,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來人走到陸始麵前,也不行禮,隻是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連殷浩都不免心中感歎,竟然有人比自己還放浪形骸,不由自主地小聲說了一句“真山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