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雙給她碗裏夾菜,“外婆你別光看他,你也吃。”
許乘有一瞬間差點撂筷去拽周雙,後來還是忍住了。
他抬頭笑笑,“沒辦法,我長得好看,外婆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可能覺得我以後適合當她外孫女婿。”
晚飯過後,太陽快要下山了。
院子裏有間十平米左右的小屋子,隻有一層,樓梯做在外部。
周雙這會正坐在那兒屋頂,看院子裏砌好的小花園。
許乘爬上來,在她旁邊坐下。
嘴巴來來回回張了好幾遍之後,他終於出聲,“我一會就回去了。”
“嗯。”周雙很輕地應。
許乘盯緊她眼角,猶豫再三,“我...可能最近晚上熬夜學習多了,身體有點不舒服,明天想去醫院做個檢查,我一個人挺害怕的,你陪我?”
周雙居然不質疑他,隻偏過頭來,“明天幾點?我盡量早點回去。”
她眼底很平靜。
她越平靜,他胸口的酸澀越肆意。
想起鄒晚棠告知他的那些事,許乘捏一下拳,覺得茫然無力,“要不你一會就跟我回市裏吧。”
周雙低下頭,望著自己垂在半空的雙腿。
她沉默許久,低低開口,“沒關係的許乘。”
她卸下了平日所有的刺,卻唯獨死守著所謂的堅強,“在這裏是一個人,在出租屋也是一個人,都一樣,我不害怕,也沒危險。”
所以你不用帶我走,也不用留下來陪我。
許乘眉眼訝異,“你...”
他說了一個字,卻又喉頭發澀,講不出後邊的話來。
周雙撥下被風吹到臉上的發絲,“你不是自己看病,是想帶我去看病吧?看精神科?”
她笑了下,“許乘,我沒得妄想症,也沒其他病,我知道外婆不在了。”
從半年前,她被學校無理勸退,身體本來就不好的外婆,去找學校要說法,沒要到,倒是給自己氣得病情加重。
再後來,她轉去四中,結果入學第一天,不知是哪位老師或者領導又重新做了決定。
然後,她入學第一天,就又被勸退了。
那是她第三次被勸退。
那會外婆安慰她說,“沒關係的又又,這些學校不要你,是他們的損失,總會有明眼的學校瞧出你是個好孩子。”
外婆還說,“又又放心,外婆一定在下個開學前,給你找到新學校。”
其實周雙一點不關心自己能不能繼續讀書,她隻關心外婆的病什麼時候能好。
可是後來,神明還是偏心了外婆。
她的學業有著落了,她的外婆沒了。
七月二十一號那一天,在監護儀拖長的警報聲中,她成了沒有親人的小孩。
世上再無愛她的人。
她從此,隻是一株無人守護的野草。
周雙抿抿唇,望著許乘,“我隻是,總覺得她還在,也挺想讓她知道,有同...朋友來看我了。抱歉,希望沒有嚇到你。”
包括生日那天,那是她過的第一個沒有親人的生日。
可是一個人真的好孤單啊,所以她假裝給外婆打電話,假裝自己不是沒人愛的小孩。
是挺幼稚的。
可她一無所有了,她連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還在意行為幼不幼稚作什麼。
“周又又...”許乘張張嘴,發現說不出任何有用的話。
好像腦子裏浮現的那些安慰人的詞,對她都無用。
他眼眸發黯,無邊的苦澀向他襲來,將他淹沒。
心也像被刀一下一下劃過,陣陣錐痛,疼得他快要窒息。
好想抱抱她。
許乘無力的手剛抬到一半,周雙大概猜出他想幹嘛,先一步抓住了他胳膊。
她問,“要去看看他們嗎?”
“誰?”
“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