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過後,薑家有意安寧,丞相也無心爭鬥,於是朝堂各方勢力靜寂下來,朝野內外都平和上了一陣。
幾月後,一道喜訊在宮中傳開,花眠知道的時候正在南角亭內和越無祁對弈,說是對弈,隻是在上圍棋課罷了。
她執黑,越無祁執白,宮人通報匆匆跪在亭階之下,充斥報喜的聲音:“陛下,恭喜陛下!”
“太醫院日前去給宋貴人請平安脈,宋貴人已有小月身孕了,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花眠沒拿穩,黑玉棋子墜在棋盤上發出脆響,她怔愣片刻後才緩神,宋貴人有孕了,薑太後一手謀劃,這場選秀歸根究底就是為了宋貴人入宮,她腹中的孩子若是男胎,隻怕就是下一任大虞新帝。
慕容皇室一脈繼位以來,子嗣單薄,是以宮人如此大喜,急急來稟,薑家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新帝,自是不會阻止。
大抵是察覺花眠麵上並無喜意,宮人有些倉惶卻不敢詢問,彭來走近將宮人遣散:“陛下,稍後可要去給太後報喜?”
薑太後必定是第一個知道的,如此一問不過是提醒她要去一趟太後寢宮。
“朕知道了。”花眠應下。
一雙冷骨修長的手指將掉落的棋子撚起:“陛下,到你落子了。”
彭來聞言自覺退下,花眠接過黑棋望著棋盤內的局勢,腦海裏混亂的思緒有一瞬的停滯,稍稍定神後,卻又不知從何落子。
說不出心底的感受,站在慕容笙的視角,她就是被引線牽引著的傀儡,隨線而動,無從所依。
“說起來,臣倒是還沒有恭喜陛下。”越無祁指尖撚著白玉棋子,似笑非笑,語調拉長。
花眠眉心跳了跳,越無祁分明知道怎麼回事,還來說恭喜,總感覺沒什麼好事,就又聽見男人緩聲詢問,語氣狎昵。
“陛下,可是萬壽宮宴那日?”
“還是年關那次?”
“許是月前一次雨夜。”
“又或者是......”
越無祁每說一次,花眠便下意識看一眼彭來的方向,總害怕對方聽見了,又想伸手去捂住男人的嘴,好讓他消停些,終是不妥,混亂間,花眠捏著黑玉棋子胡亂落了一處。
催促打斷道:“到,到你了。”
“快下。”
男人口中細數的每次都是記錄宋貴人侍寢的日子,也是花眠被關在寢宮裏見到越無祁的日子,彼時無人監視,殿門緊閉,彭來常嬤嬤都不在,雖然沒做什麼,卻總歸與在人前相處時不同。
男人不再端著一副清風朗月明玉君子的模樣,待的時辰裏,心思露白,目光執著熱烈,沒有一絲一毫的掩飾,如同將花眠放在火上炙。
表跡了一切。
越無祁撚著白子落下,呈圍困之勢,抬手又將花眠方才落下的黑子撿起收攏在掌心,左手手心已經攏了有一把了。
圍棋講究氣,若棋子無氣便是死棋會被收走,花眠的黑子雖先行,此時在棋盤之上卻被白子死死包圍,毫無掙脫可能,敗局已定,幾無反勝可能。
花眠望了望越無祁掌心裏的黑子,又望了望沒有希望的棋局:“......”
“你贏了......”
一下午輸了五把,花眠已然麻木了。
花眠倒是願意下棋的,小小的棋盤局勢可以千變萬化,閑來無聊,下著倒是有趣的,她垂眸望著棋盤複盤,漸漸將宋貴人有孕的消息忘在腦後。
越無祁卻忽然湊近,視線定定瞧她:“生氣了?”
花眠:“......沒有。”
越無祁又道:“陛下可看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