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歡喜幫清然順發,一梳梳到發梢,梳子上留了不少頭發。
她驚訝道:“小姐,您看!”她把梳子送到清然眼前。
清然瞥了一眼:“掉了這麼多嗎!”
自從當了這個侍郎,日日有處理不完的公事,每天忙到深夜,有時候三餐都顧不上吃。
王氏擔心她的身體,日日到了飯點送飯過去,回歸未嫁人時的日子,王氏靜心平和,每日掐著時辰同伺候的丫鬟一起準備飯菜,謝韻賢駕著馬車載他們到戶部送飯。
晚上若到了散值之時還未歸來,便會請張衝去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落單一人走夜路。
張衝現在升為步軍校尉,職上忙起來,也是沒個定數,有時並不能兼顧接清然回去。
清然知道張衝有口難言,不好拒絕母親的要求。
主動說出了他的境況,叫他不必為了她耽誤自己的事,本不該這樣。
張衝張了張口要堅持接,但一想到自己護佑的是全京城百姓的安危,都是命,都不能出差池。便又把話咽了下去。
這麼大好的機會,被心細如發的王子閱發現了。
他雖入了白尚書門下,但對清然仍不死心,隻要有空餘時間便會來戶部串門子。
以前是外人,現在不一樣了,尚書是他的老師,時不時要上戶部來請教學問。有尚書擔保,自然準許他隨意出入。
反正以後等資曆夠了,大概率會調到戶部來。
有了跟清然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能在她繁忙之時跟她說上一兩句話,他也能開心許久。
漸漸的,戶部上下都習慣了小翰林的存在。重要文書室有人把守,他進不去,隻在公廨內轉轉,他圍在侍郎身邊倒也無傷大雅。
故此,他發覺有時候沒人來接清然的時候,便吩咐自家仆從趕著馬車在外等候清然散值。
如此堅持了月餘,才換來清然對他的另眼相看,兩人熟識不少,關係也近了不少。隻是,收他為學生是不可能的,做朋友倒是可以。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王子閱的付出總算是有了回報。
清明節快到了,清然休沐的時候去藥廬探望王氏,同她說起要去城外的含山寺一趟,有些人需要去祭拜。
詹夫人聽了,很久沒說話,她鬆開搗藥杵,回屋拎了一個草籃子擱在清然麵前:“你去的時候,把這個也帶去燒了吧,也算是替為娘盡一份心了。”
她揭開蓋布,是一籃子親手折的金元寶。
那滿滿一籃子,一個人折的話,至少十天半個月才能折好。
清然看看母親,頭一次感受到她對哥哥的想念。
她蓋好布頭,遲疑問出心底的話:“娘,您……有沒有怪過我?”
王氏沒說話,沉默良久歎息一聲才說:“一直沒告訴過你,其實……娘請大師給你們倆批過命。”
這事還真沒聽說過,清然疑惑地問:“從未聽爹娘提起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王氏突然無奈笑了:“就是你與太子定下婚約之後的事情。”
她陷入回憶之中。
當時,詹裕明不在京中,宮中突然下旨,賜婚太子與清然,她都是懵的。
直到平日不太有交往的幾位夫人突然登門道賀,她才慢慢接受這件事是真的。
等意識到清然將來要嫁進皇家之後,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安。
太子啊,可是未來的皇帝,以後三宮六院的,即便清然真的能夠順利嫁進皇家做了太子妃或者皇後,以後的路,可預料的艱難。
不談別人,就看看現在的皇後就知道了。
為了博得賢德的名頭,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頭。雖然她不是件件都清楚,卻也能從過去發生的一些事情之中窺探一二。並且,她與皇後的處境是有一定相似之處的,故而更容易體會。
那個金碧輝煌黃的地方,不是家庭,不是住所,隻是一座牢籠,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她的女兒,天真無知,對那些危險的事物從不知曉。她隻希望以後,女兒能找個一般人家,得夫君尊重,兩口子自己把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富不富貴不重要,重要的是開心。
王氏愁上心頭,沒有辦法改變皇家的旨意,隻能求助於玄學,便想找大師算算,女兒有沒有這個鳳凰命。
大師算了,也給她看了結果——因果相同。
她回去想了好久都不明白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但能確定,這不是好結局。反過來說,就是沒有那個富貴命。
王氏獨自承受這個結果,什麼都不敢說,什麼也做不了。
後來丈夫和兒子回京,眼見女兒到了適婚年紀,擔心皇家等不得,做兄長的又不能在妹妹後麵成家,兩父子謀劃著婚事,在京中挑選合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