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碧水清清,天蒙蒙亮時,清然帶著長長一隊人馬跨越南城門向南緩緩行進。
清然坐在馬背上回頭而望,城門邊上,王氏牽著曉君在人群之後朝她揮手。
此次南下,前路難行,幾多凶險,王氏想把曉君交給謝韻賢照看,她跟著清然一道去南洲。
清然不同意,堅決不肯她介入南洲之事。
費了那麼大的氣力才幫她脫離詹家,擺脫困局,若跟著去南洲,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情。
蕭淳借稅收之事順勢介入南洲,打得什麼主意,人人心知肚明。他會派清然去,不知是不是因為蕭致也在南洲,想利用清然和蕭致的關係,讓蕭致也幫忙對付南洲王。
一旦清然遇險,蕭致不可能不管。
這個人,真的是把所有人都算計在內。因為自己要強大起來,就無法容忍比他還強的蕭致,想方設法逼他離開朝堂。
如今需要用人的時候,又拉不下臉來請他回來幫襯,便想到通過清然來掌控。
想想這些小心思,若放在一般人身上,這種做法真挺惡心人。
清然揚手與他們告別,回過身來,舒了一口氣。
離京了也好,外麵再難也比在京城這種壓抑的氛圍中要好。更何況,他也在南洲。
清然看著高遠遼闊的天空,揚鞭加快行進速度。
一人一馬從後麵追上來,張衝回身看,是身邊的下屬,扯著韁繩慢下來問:“何事?”
下屬扯著馬頭停下來,下馬稟報:“稟校尉,宮中傳出消息,皇後昨夜在淑妃宮門前跪了一夜,請求皇上下旨,準許移居含涼宮。”
張衝看了清然一眼,問下屬:“皇上如何說?”
“皇上未允,一夜過去,皇後支撐不住,倒地不起,太醫說時日無多了。”
清然插了句:“楊尚書如何了?”
下屬挪了挪膝蓋,麵朝清然跪著繼續說:“楊尚書一早就進宮去了,見不到皇後,便在金殿前跪著,此時已經被送回楊府。”
清然歎了一口氣, 看來楊後不忍家族名聲受累,執意不肯主動讓位,她以為,隻要皇帝不廢後,她就還是皇後,即便身故之後也該安皇陵。可她卻錯估了皇帝的決心。
皇帝因不滿她的做法,便也不肯退讓,不肯她退居冷宮的請求。
這麼看來,柳尚書和清然的計劃失敗了,皇帝一日不肯退讓,舞弊案一日不得化解。
縱然交出楊府的管家,這件事也不可能善了。
除非皇帝有心不追究,否則……無解。
清然朝北而望, 心頭有些擔憂,希望蕭君昊接到她的急信能夠快些趕往京城,幫王子閱一把。
路途遙遠,清然拖著大隊人馬走不快,一行人時而急行時而放緩韁繩緩行,路好走就稍微快兩步,不好走則慢慢過。
傍晚時分到達一家驛站,一行人入店歇宿。歡喜跟清然閑聊,說起白日得到的消息。
“以前的時候就聽七公主說過,太子和八公主感情比她這個親妹妹還要好。奴婢那時候還以為是八公主機靈,知道要討好未來的帝王,現在想想,會不會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故意有意無意勾引皇上?”
清然脫下靴子,撣了撣灰塵,靠在床邊說:“誰知道呢,他們皇家的事情太複雜,也因為這樣,阿翡才跟他們處不來。”
歡喜打了桶熱水來,倒進盆裏讓清然泡腳,試了試水溫說:
“好了。”
清然除去襪子把腳伸進去,溫熱柔和的水包裹疲憊,輕柔化解,清然長舒一口氣,旅途漫長,他們還要這樣走半個月才能到達南洲的雍和城。
歡喜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您別怪奴婢多嘴啊,我是覺得皇後原本美名在外,是京中少有的舞藝驚人的閨閣小姐,從小學舞,她的身子骨應當是不錯的,這進宮才幾個月,人已經不成樣子,聽張大人的人說的意思,隻怕撐不了多久了。”
她瞟了一眼門外,稍稍壓低聲音說:“奴婢懷疑八公主背地裏動過什麼手腳,才害得皇後這副模樣。”
遠離了是非中心,那些事已經與他們無關,清然並不想惹事上身,不管淑妃是不是做過什麼,都跟她沒關係。
重生回來,好不容易改變命運,清然十分惜命,不想去過多的考慮別人的事,況且,也管不了。
不過,在她心裏有個疑問。
上一世發生的許多事重現了,但是,時間對不上,而且有些事的結果不一樣了。
清然想,五年之後,蕭淳退位讓賢,蕭致繼位,這件事會不會也有變。
上一世,蕭淳軟弱無勢,常被朝臣明裏暗裏欺辱,受了氣也隻會自己歎氣。若不是蕭致在,他那個皇帝位置,早就被人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