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更要命的是,他媽媽出了車禍,半身癱瘓了啊。”
“真的麼?太慘了吧。”
坐在角落的竹村聽著這些話,恨不得把那些喜歡八卦的人舌頭割掉。
“會沒事的吧本井。”竹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肯定會沒事的。”
“板東,你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是板東和他的狐朋狗友,此時正高聲喧嘩著往教室外走去。
什麼過分的事情?一定是板東!竹村覺得不妙,邁步就跟上去,躲藏在板東一行人的後麵偷聽著。
“什麼叫過分!這些事情一共花了我八千塊呢!”板東臉上看不到一點在意的樣子。
“我隻請了我姐的朋友誣陷本井他爸性騷擾,可沒有想害他丟掉工作,不過嘛——也隻能說色狼們太強大了,誣陷才能這麼成功吧。”
“不過他媽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扔了一顆高爾夫球而已。”
“本來以為是個小事故的啦,沒想到他媽的駕駛技術這麼差!”
聽到這裏,板東的狐朋狗友們都緊張起來——“但是他媽已經終身殘疾了啊。”
“板東,你這樣應該是犯罪吧。”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啊板東?”
“哼!”板東冷哼一聲:“能怎麼辦?!我爸是律師,本井媽媽開車的時候本來就超速了,就是全部弄成本井他媽的過失又怎麼樣呢?”
是真的!
是真的啊!!
竹村覺得胸膛中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他瘋了似的跑回教室,提上書包就往本井的家跑去。
“咚——咚咚——”竹村輕輕地瞧著本井家的大門,嘴裏卻大聲的呼喊著。
“本井!”
“本井!!”顧不得已經紊亂的呼吸,竹村一聲喊的比一聲大。
“吱呀——”
門終於打開了,是本井。
“本井!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你不去學校了,電話也不接...”
“但是更重要的是,今天我在學校聽到板東說,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如果警員視而不見的話,我們就自己複仇吧!”
竹村一口氣說了很多,但本井隻是麵無表情地聽著,投射過來的目光中也毫無感情,整個人就像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算了。”本井低下頭去:“竹村,你快回家吧。”
“本井,你在說什麼啊!?”竹村有些不知所措:“不是你教我的嗎?受欺負了要還手,要報複回來。”
“一個人在那裏傷心是不對的啊,這都是板東的錯啊!”
“你一直在幹嘛呢?本井?”本井媽媽的聲音從房屋內傳來。
“對不起,媽,我馬上回來。”本井微微側身,麵朝母親答應著。
透過空隙,竹村也看到了本井的“家”——
這個家不能再稱之為家,而是一個陰暗的,潮濕的棲息地。
本井媽媽穿著似乎隻有養老院老人才會穿的保暖衣物,靜靜地坐在客廳中央的輪椅上,那是最幹淨的地方。
雖然本井也有努力地打掃過,但樓梯上,角落處,那淺淺的物資和沒來得及扔出去的垃圾袋卻是顯眼的不能再顯眼了。
視線穿過客廳,可以勉強看到趴在書房桌子上的本井爸爸,他的腳下,手邊,擺滿了或空或滿的酒瓶。
微弱的燈光映照著各式各樣的酒瓶,折射出的卻是灰暗的反光。
“茲——”
是有老鼠在叫嗎?
竹村繼續朝裏麵看著——不,是本井媽媽正在啃手指甲。
“呲——”本井媽媽似乎又咬下一塊來,她也注意到了竹村投來的目光,無神的雙眼不停地閃躲著:“對不起竹村。”
“本井現在得和我在一塊。”
看著竹村臉上那副驚訝痛心的表情,本井依然無動於衷:“早知道這樣,那還不如不去複仇。”
“都是我的錯。”
“而且,我也要開始打工養家了。”
“不,本井,這不是——”竹村還想說些什麼,本井卻拉著門緩緩關上。
“謝謝你,竹村。”
“很高興能跟你成為朋友。”
“以後就別再過來了。”
“我們到此為止吧。”
“啪嗒!”
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