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喻扯了扯唇,卻難以在麵上露出丁點笑意。
他抬眸看向病房窗邊的花盆,裏麵種著精致的綠植,葉子修剪的恰到好處。
“我曾經以為,您和奶奶,或許會有那麼一絲在意我,直到三四個月前,我還這樣天真的以為著。”
安喻垂眸,手指緩慢的撥弄著手腕上的紅繩。
“很小的時候,我見過媽媽輕聲細語的哄著她喜歡的那個孩子。”
“也見過爸爸讓那個與他長得相像的兒子騎在他脖子上歡聲笑著。”
“我以為是我不夠努力,不夠優秀,所以得不到他們的愛。”
“你跟奶奶將我帶走的時候,我一直期盼著,你們或許是有一點關心我的,所以我拚了命完成奶奶布置下來的每一個任務,想留住你們的關心。”
安喻抬眸,他手中攥著江辭晏給他挑的那幾個珠子。
“不過,現在我明白了,你們也有自己的孩子,你們心裏也會偏向自己愛的孩子。”
“我理解,也明白,現在也不需要了。”
“他們和你們,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裏,我如今對安城化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做人留一線,但如果對方不給我留,那我就該斬草除根。”
“這還是您當時教我的。”
安喻語調微抬,忽然看著安正毫問道。
“畢竟,如果三叔自己沒有壞心思,抵得住誘惑的話,怎麼也不可能出事的吧?”
安正毫渾身僵硬。
他想生氣,想發怒,渾身上下卻沒有一絲支撐他站起來的力氣。
安喻說的沒錯,他給安城化的是貨真價實賺錢的項目,前提是——
安城化別貪,安城化看著那麼多錢從他手中溜過去,別想著從中克扣點什麼。
他如果遵紀守法,自然是躺著賺錢。
否則,就說不定了。
原本安正毫撐起的所有威嚴,在安喻的話麵前全都潰散。
安喻確實沒有趕盡殺絕,他已經退了不知道多少步了。
甚至,選擇權直接交給了他兩個叔叔手上。
隻要他們對安喻沒有壞心思,隻要他們管得住自己的貪心,就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安正毫抬起雙手捂住臉,沉重而痛苦的呼出一口氣。
是他跟玉蘭,沒有將三個孩子養好。
“真的沒有可以交談的餘地了嗎?”
安正毫雙眼通紅,有些狼狽的問道。
安喻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
“何出此言?”
“成敗是非,不都在您幾個兒子心中嗎?”
“爺爺將安氏,交到我手中,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至少我不可能讓頂層的股東會議室內,站滿了拿著證件的警察。”
安正毫一言不發。
他可以跟沈玉蘭提醒安城化一次兩次,可是以後呢?
他死了以後呢?沈玉蘭走了以後呢?
早就從芯子裏麵壞掉的人,他們該怎麼樣才能將沒有養好的兒子拯救回來呢?
甚至到現在,沈玉蘭還會下意識的縱容老三對安喻犯的錯。
毀了孩子一生的,本就是他們兩個人罷了。
安喻起身,不準備在這裏停留。
臨走前,他忽然想想到了什麼。
轉頭對安正毫說道。
“雖然經曆了很多事情,但是我對您依舊感激。”
“多謝您當年堅持將我送往F國,所以我才能遇見,真正能夠跟我在一起的人。”
安喻頓了頓。
“不過,您也可以和奶奶一樣,將目光看向父親疼愛的那個兒子。”
“您親手教導出來的我,也絕對不會畏懼任何人。”
“畢竟您當年為了坐穩那個位置,也經曆了不少磨難,不是嗎?”
安正毫猛然抬眼,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
不,隻有一個。
那就是安喻。
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私生子進入他的家。
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的事情。
玉蘭她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