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夭夭,是一隻活了很多年的鬆鼠。具體是幾百年還是幾千年,我也記不清了。
按理說,像我這樣在人世間活了這麼多年的妖精,就算混得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然而我的確是個意外。自從某一天糊裏糊塗醒來,之前的記憶就像是斷了層似的。隻從骨子裏的印記裏知道我應該是隻鬆鼠妖。至於前塵往事,倒是實實在在記不起來。
不過我也不在乎。神異鬼怪類的小說話本我也看過不少,也還記得。一隻落入俗世的妖嘛,前幾百年自然是見什麼都新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想來也不過那回事。
我倒是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哦對了,現在我的身份可不是妖,而是一隻純純正正的小鬆鼠,世人稱之為——寵物。
我家主人是一個剛進入社會的年輕男人。說是大男生也不為過,一個人住,房子還挺寬敞,父母健在,家境不錯,這從他不僅養了我這麼一隻“不好養活”的小寵物以外,還有一隻金毛,一隻小奶貓,外加一隻永遠蹲在水缸底的大烏龜可以看出。男主人叫星河。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正如他的名字一樣,男主人其人亦是充滿詩意。每天晚上雷打不動都會看一會書,偶爾還會提筆練一會書法。饒是我見多識廣,也不得不驚歎他寫出的,確是一幅好字。
本來日子這樣安安穩穩地過著也挺好。奈何家裏的金毛突然變得有些反常起來,本來狗子也有所謂的叛逆期,隻是這金毛忒暴躁了些,不免露出了些許破綻,讓我不得不懷疑它偷偷通了靈智。
事件起因是這樣的。一天早上我正心安理得在籠子裏等著星河投喂食物,因為對目前的生活甚是滿意,又覺得是該對星河回報些什麼,便施了個小法術,把星河身上的渾濁運勢去除了個幹淨。星河似有感應,也是,厄運一去,人自然會在刹那間感到神清氣爽。星河便額外把我抱了起來,許是覺得抱著我格外舒服,於是那個周末我便一直在星河懷裏。
這可不得了,要知道以往星河懷裏的位置可一直是金毛的。小奶貓就算再奶,可也是高傲的喵星人,從不跟金毛爭寵。我平時也懶散慣了,也未曾想過星河懷裏竟意外的溫暖舒適。於是這樣一來,金毛順理成章記恨上了我。結果是周一星河一走,金毛就迫不及待咬住了我的籠子。
我自然是不懼的。緩緩然在金毛眼皮子底下來了一個大變活人。奶貓被我嚇得躲在了沙發底下不敢出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老龜也探出了頭露出罕見的驚訝神色。我沒去看小金毛的表情,但想來也精彩得緊。哼,小樣,姑奶奶還治不了你了。
可是第二天,我就發現不對了。星河身上的渾濁運勢更多,顏色也更深。這顯然不是正常人所能擁有的。而當我想要再進一步查明厄運來源的時候,一名不速之客來了。是自稱要為星河驅邪正運的大師。之所以承認他是大師,是因為他一進門與我對視的瞬間,我就知道,他發現我是妖了。
我本能對他有一種熟悉感,似曾相識,但潛意識裏又對他十分厭惡,甚至是仇恨。他似乎身體不好,每說一兩句話就會忍不住咳嗽。說是大師,但與星河年紀差不多,看著更像是文弱書生一點。我便不由得在心裏腹誹他是小白臉。他咳嗽時刻意背著我,說話間又忍不住看我。我想他大概是在掩藏他的弱點,免得被我擊破。
切,我心想,我才不屑呢。我忽然又反應過來或許我們是舊相識,然而內心裏厭惡的情緒實在太過強烈,使我並不想去了解一分一毫。總歸是不記得了,那便不用再理會就是了。
星河並不信他。也是,他說話顧頭不顧尾,一會說自己叫符棱,是什麼什麼派的第八十二代傳人,一會兒又說自己是帶罪降魔,對故人多有得罪。我聽得雲裏霧裏,隻明白一點——這個大師看來是個靠不住的。要救星河,還得靠我自己。
星河把他趕走後,我施了個法術,令一抹妖氣進入星河體內,試圖探清厄運的來源。結果令我大吃一驚——竟然是共生咒?我繼續往下探,竟被一股更為霸道的力量阻絕在外動彈不得。星河也隨之暈倒,不見清醒。星河不是普通人。他究竟是誰?那股霸道的力量,又來自何處?
沒等我弄明白,我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向我襲來。我轉身避過這股陰冷的生氣,卻見腳底的金毛抽搐間脫離出一個女人的魂魄出來。她緩緩然看向我,唇齒間溢出的字句卻叫我疑惑不解,她說,白夭夭,別來無恙。
她認得我。那她是誰?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