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麵草原、依萬壑山脈的這側城牆夾角下,坐落著亢城的校場。
雖然已經多年未有戰事了,但亢城從未有所鬆懈,因此這裏每日煙塵四起、吼聲如雷,無數的將士在裏麵勤修苦練、揮灑汗水。
檀不笑和顏如齊在雷龍檀見信的帶領下,來到此處。
他們兩個都已晉升一重境,彼此的切磋不再局限於拳腳和一些簡單的小法術。換句話說,家裏已經容不下他們了。
否則,顏如齊才不會來這充斥著黃沙和臭汗的地方呢。
但她到底是顏家的女兒,以顏家在亢城的地位,這裏認識她的人可不少,甚至不乏她的長輩乃至晚輩。
因此她一過來,就被烏泱泱地一大片肌肉壯漢圍在中間噓寒問暖,各色吃食、玩物在一旁堆得像小山一樣。
顏如齊茫然無措地,睜著烏溜溜地大眼睛隻顧點頭。雖說這種場景她已不是第一次經曆了,但還是難以適應。沒辦法,顏家家大業大,親戚朋友太多了。
檀不笑捂著嘴偷笑,看著顏如齊陷入窘境,他連一會要切磋的事都忘了。
而在不遠處,檀見信抱著臂膀看著兩個孩子,笑容滿麵。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走過一個人來。路過的時候他瞄了一眼,旋即就收回目光繼續前行。結果又走了幾步之後,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轉身走了回來,上下打量檀見信。
那人臉上浮現出喜意,顫聲問道:“可是人稱雷龍的檀大哥?”
檀見信注意力被吸引過來,遲疑道:“啊,是我。您是……”
那人局促道:“哎呦,沒想到在這能碰見檀大哥。那個啥,我是那誰家那誰的……”
他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長串,聽得檀見信直皺眉頭,勉強能知道他是跟自己那支商隊中的某個人有著極遠的關係。
出於禮貌檀見信沒有表現出不耐,他問道:“噢!是兄弟你呀,你有什麼事嗎?”
這人一身兵卒打扮,麵容憨厚,身材粗大。此時卻做左顧右盼之姿,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好一會兒,他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湊上前來。
檀見信下意識便後退一步,皺眉道:“呃,兄弟,不必靠過來。有事你說就好了。”
這人一攤手,低聲說道:“哎呦,我這……不好開口呀!要不,咱們借一步說話?”
檀見信猶豫了一下,掃了眼兩個孩子,最終說道:“還是不了,你就在這說吧。”說著他主動將頭側過去,但渾身緊繃。他在外獨自帶領著一支商隊,見過太多的場麵,因此養成了小心謹慎的習慣,即便這裏是在校場也不例外。
那人歎了口氣,將手湊到嘴邊,靠近檀見信說道:“大哥呀,沒什麼別的事兒,您這不是常年往來草原上,接觸的東西多嘛。我想托您幫我找一味藥,這東西不太好找……”
他悄聲說道:“我想搞點肉蓯蓉……”
看到檀見信臉上的神色,他苦笑著又低聲道:“大哥,您懂了吧……要臉。”
檀見信咧了咧嘴,還真是難言之隱!肉蓯蓉這味藥,主治補腎益精潤燥滑腸,他說得這麼委婉,顯然是那方麵不行啊!但這東西其實藥鋪就買的到,為什麼找上自己?
想到這,檀見信狐疑地看向這人,卻見他唉聲歎氣,一副愁苦的樣子。
檀見信心中升起不妥之感,隱秘地調整了下身體姿勢,試探著問道:“這不必來找我呀?又不是什麼稀罕之……”
就在他覺得此人莫名其妙、有未知圖謀而警戒心大起的時候,一柄漆黑無光的匕首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他的後心之上,輕易地破開皮肉,要將他的生命就此終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在這生死關頭,檀見信的內心居然在感歎:啊,原來他是誘餌呀,實際的殺招卻在我的身後!我有得罪什麼人嗎?
最近亢城發生的種種如流水般在他腦海中掠過,自認為與自己有關的無非是天地學府開院,兩個孩子都有了很好的歸宿,這是遭人妒忌了麼?看起來也不像……有件大事是草原上吒氏的女兒死在了亢城,可這與我雷龍又有什麼關係?人也不是我殺的,尋仇也找不到我頭上來吧……噢對,早些時候不笑的師傅好像有說,吒舞的父親暗中潛入了亢城?!可為什麼是我挨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