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城校場。
“都讓讓,趕緊的!保持通風,別人家沒啥事你們愣把人憋死了!”一位身材壯碩,連鬢胡子的黑漢子嚷嚷道,驅趕著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將士們。
將士們也知輕重緩急,擁擠著緩緩後退,露出一片空地來,但黑漢子還是不太滿意。
蹲在檀見信身旁的顏如齊站起身來,雙手叉腰,大聲嗬斥道:“幹嘛啊!人命關天的時候,你們會救人啊?!趕緊散開,我告訴你們,誰再圍在這裏,我就不跟誰好!”
聞聽此言,這群大漢大驚失色,連連後退,退出足有五十步,這才原地站定,將目光投射過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人忽地來到校場演武台上,將手中的鑼當當敲響,一連十二聲。自第一聲鑼響,校場當中四散的將士們便奔往演武台前列隊,無有例外。六聲過後,陣列整齊,整個校場隻有檀氏父子、顏如齊並黑漢子不在其中。
十二聲畢,替檀見信檢查傷勢的黑漢子猛地抬起頭來,口中喃喃道:“竟然有十二聲!出大事了,怪不得檀大哥都會遇刺。”
顏如齊歪著腦袋,分析道:“鐵恒叔,我記得父親好像說過,我大燕十二聲鑼響意味著敵襲?莫非是敵人暗中潛入城池,刺殺咱們亢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黑漢子顏鐵恒麵色凝重,點頭道:“看來是如此了。”
顏如齊臉色一變,驚呼道:“糟了,父親他……不會也遇刺了吧?!”
顏鐵恒沉聲道:“很有可能。不過你不要太過擔心,明覺樓上能人眾多,大哥他未必有事。而且如果真是敵襲,現在外麵一定亂得很,咱們也不好出去找你父親。”
“所幸檀大哥福大命大,凶器距離要害隻有毫厘,我又恰好在這附近。等我將你檀叔叔治好,咱們可一起去尋你父親。”
顏如齊欣喜道:“檀叔叔沒事就好!謝謝鐵恒叔!”
她這位鐵恒叔叔,並未像其他顏家兒郎一樣在軍中供職,而是在城中開了一家醫館,行救死扶傷之事。顏家女子幾乎個個醫術精湛,於是顏鐵恒行醫常被人嘲笑是搶家裏女性飯碗,是不敢上戰場的懦夫,他卻不以為意。
顏鐵恒人生得黑,又有一大把濃密的胡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大夫。但他醫術著實不賴,在確認了檀見信的情況之後,他便準備動手施救了。
而這時,自發現父親被刺後就一直處於呆滯中的檀不笑忽然動了起來,一把撲到顏鐵恒身上:“鐵恒叔……您說的是真的嗎?!我父親他沒有事?”
顏鐵恒點頭道:“啊,不是什麼大事,真的是非常幸運啊。”
檀不笑長出了一口氣,嗚嗚哭了起來。
他那麼點兒一個孩子,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剛才真是把他嚇壞了,以為父親就此就要與他陰陽相隔。
顏鐵恒笑著搖搖頭,開始專心治療檀見信。
以他的醫術,一下就看出來在遭受襲擊之時,檀見信盡可能地進行了自救,否則不會出現肌肉緊繃咬住凶器的這種情況。刺殺者在匕首上塗了毒,被局限在附近的一小塊區域,距離心髒不過一絲距離。檀見信此刻雖然緊閉雙眼、牙關緊縮,但其實他一直保持著清醒,努力控製著傷口附近的區域。隻需要一點幫助,檀見信就能脫離現在的狀態,自我恢複。而顏鐵恒恰好就在這附近及時趕來且能提供幫助,所以他才說非常幸運。
顏鐵恒要將被毒素浸染的這部分血肉切除。他先是使用冰係道術將其冰凍,這一步需要十分精妙的控製力,否則可能會傷到近在咫尺的心髒。之後的切除既要精準又要迅捷,同樣是為了保護心髒,受到損傷或者較久地被四溢的寒氣滲透就不好了。
冰凍過後,顏鐵恒伸手將凶器拔了下來,由於檀見信應對得當,顏鐵恒又施以手段,因此並沒有出血,毒素也就不會因此擴散。
然後顏鐵恒小心仔細地檢查了兩遍,這才從懷中取出一隻木匣,匣中盛放著數柄小拇指大小的刀具。顏鐵恒做了幾次深呼吸,調整了下狀態,旋即以念力操控小刀,開始剝離被冰凍住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