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個頭戴書生帽的男子不屑地打斷了她的話,“照你這麼說,天地君親師,三綱五常都不平等,豈不是都要推翻了?你這就是造反!”
“婦人之見,就是如此短視。”一旁的另一個秀才模樣的男子幫腔。
他們倆是村子裏唯二的秀才,在李家坡地位尊崇。話音剛落,周圍的人也都竊竊私語起來。鄉下人不懂太多道理,隻知道有功名的就是官老爺,那他們說的什麼都是一定要聽的。
謝言大聲駁斥,“胡扯,我們清靜教講求清靜無為,什麼是清靜無為,是不強求!身份財富都是身外之物,我們如何會強求來去?再說了,清靜真君不問世事,對凡人之事從不多加幹涉,凡間的皇帝、朝臣那都屬於凡間的規則,我們傳教至今可曾說過一句他們的不是?”
姫嶼也說道,“就是如此!我們清靜教熱愛和平,向來不多評價凡間之事,如今來此也隻是為了傳揚清靜真君的道義,普度大眾罷了。”她說著指了指桌邊的雞蛋,“不然我們何苦又是講座又是送大家雞蛋?這都是為了行善,為了普度大眾!”
秀才被當眾駁了麵子,臉上有些掛不住,此時便麵色不善地問道,
“那你說,你們的平等是何平等。”
“我們的平等,是身體上的平等。人赤條條來,赤條條走,身外之物不算什麼,隻有身體始終跟隨著我們的靈魂。身體是最重要的。我們要的,就是身體上的平等!”
“信仰侍奉清靜真君,就能在不斷地曆練中,獲得身體上的平等。”
謝言站了起來,她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在場的眾人都感受到了她話語中的激情與希望。她仰麵望天,似乎是沉醉在自己的情緒中,可隨即又忽然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哽咽了起來。
“一個半月前,我的父親與哥哥待在家中,而我去山中靜修,不在家裏。沒想到兩日後,我從山中回來,竟然、竟然看見了……”
“看見了什麼?”台下一個小男孩著急地問道。
“他們被黑衣人,摘了陽剛男兒寶貴的穢根,一時想不開,懸梁自盡了。嗚嗚嗚,嚶嚶嚶——”
謝言舉起袖子假裝痛苦萬分地擦拭不存在的眼淚,眼角餘光正好瞥到低頭數著雞蛋的姫嶼。
姫嶼:你倒是演得認真一點啊,這哭得連眼淚水兒都沒有,不然下次給你袖子上抹點茱萸粉末得了。
謝言:要不你來啊!
兩人用極快地速度傳遞了一下眼神,接著謝言哭得更加聲嘶力竭。
不行,回去得叫老大加薪俸,怎麼著也得有點補貼多買些胖大海,這哭得太累了。
“……這黑衣人實在是心狠手辣,所以我信奉了清靜真君,因為真君說了,‘他’定要找到這黑衣人,讓黑衣人也嚐嚐這被摘了穢根的痛苦!”
“加入清靜教,我們一起找出黑衣人,實現身體上的大平等,讓黑衣人也嚐嚐這滋味!”
台下原本滿麵怒氣地兩個秀才此時卻不說話了,兩人臉色各異,對視之時眼神都閃了閃。
坐在台上的姫嶼將台下的情況盡收入眼中,麵上浮現出微微的笑意。
眾所周知,清靜教是個熱愛和平的教派,一心鏟除邪惡維護正義,宣揚大家加入清靜教也隻是為了讓黑衣人嚐嚐這被摘了穢根的痛苦。
台下的眾人心中各自打著算盤。
大家都是聰明人,聰明人怎麼會隻考慮眼前?聰明人都是要想很多很多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