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十七歲入北洋政府外交部,從事接待外國使節的工作,舉手投足,行事做派,更是無人能比。因為見多識廣,小曼沒有普通女孩的畏畏縮縮,她是大家閨秀,是溫室裏長出來的花朵,但她的天性中,似乎又有一種擋不住的野性風情。她壯大的膽子,搭上她機智的頭腦,硬是組合出外交工作中的華彩篇章。小曼是北洋外交史一抹亮眼的緋紅。她自尊心強,不容外賓辱我中華。但她從不硬碰硬,她知道社交的軌跡,往往是一條曲線,繞過最險惡的機鋒,才能抵達目的地。有一次,法國的霞飛將軍見中國的儀仗隊動作淩亂,很不以為然,嚴重懷疑中國的練兵方法。小曼聽了,笑說:“因為您是當今世界上有名的英雄,大家見到您不由得激動,所以動作無法整齊。”既挽回了局麵,

又奉承了來使,一石二鳥。

小曼還有一種冷峻的江湖氣。她從來不是受氣的人。五歲時她拍照,儼然男孩兒,她一手叉著腰,一手夾著書,兩眼圓睜,嘴唇緊閉,很有幾分英氣。年輕氣盛時,小曼就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對待惡意,她絕不姑息。她是穿著鎧甲的女戰士、正義的守護神。上流社會,遊藝會上,某些外國人借著酒勁,用煙頭燙中國兒童的氣球。氣球炸了,孩子哭了,外國人樂了。小曼看不過,冷靜地拿著煙頭,直直走過去,小手一揚,外國兒童的氣球,瞬間被點爆。小曼笑了,外國人目瞪口呆。還有一次,她陪外賓看文藝表演,一些外賓口不留情:“這麼糟糕的東西,怎麼可以搬上舞台?”小曼立刻回擊:“這些都是我們國家有特色的節目,隻是你們看不懂而已。”無懈可擊。

小曼就是這樣一個愛恨分明的女子,她往往予取予求,青少年時期就是,愛,雙倍奉還,恨,雙倍奉還。小曼去愛,愛也愛得深切,小曼去恨,恨也恨得暴烈。小曼就是這樣,容不得生命裏有一絲模糊。小曼是凜冽的、清澈的,她像冬天裏的一泓清泉,奔流而下;她更像懸崖上的一朵玫瑰,別人注定隻能仰望。她默默地等待那個英雄來摘取自己。在巴黎和會上一辯成名的“民國第一外交家”顧維鈞,曾當著小曼父親的麵說:“陸建三的麵孔,一點也不聰明,可是他女兒陸小曼小姐卻那樣漂亮、聰明。”小曼的人生,注定不平凡。

小曼有明星範兒。她美,東方式的--細長的眉毛,吊梢眼睛,小小的嘴巴,膚色瑩白。光美還不夠,還得有氣場。有氣場也還不足夠,還得有舞台。聖心學堂,就是小曼的舞台。民國初年,北京的季候,充滿著新的因素。因為有舊的底子,所以這“新”,格外的“新”。上流社會的人,學外國的藝術、文化、教育方法,有模有樣,雖然底子可能依舊是三從四德那一套。不過,對於小曼來說,能有“樣”就夠了。小曼是幸運的,在受教育這個問題上,她走在了時代的最前端,當舊中國的大多數女子,還在閨房裏學著女紅時,她已經有機會學英文、法文,學鋼琴、油畫。聖心學堂給了小曼成長的土壤。這所學校培育人才,就像是在中國的沃土上栽種鬱金香,有一種蓬勃的黃亮,聖心學堂是名媛的培訓基地、公子哥的養成場。